第1章 罪孽深重

“说实话，我的罪孽还是得从我的小时候说起，首先，我不应该在8岁的时候偷看婶婶洗澡...”

聆听忏悔的神父面容肃穆严整，而话音刚落，他捧着圣经《托弥赛亚》的右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跪在神父面前的康斯坦丁正低着头，闭上眼睛。

整个教堂里并没有其他人。

他沙哑的嗓音在整个教堂里回荡：

婶婶洗澡...

婶婶...

洗澡...

神父皱起了眉头。

直到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必须要申明，我一开始只是担心婶婶一个人洗澡万一滑倒了，会不安全，我想要保护她。”

紧接着一声感慨：

“这一保护，就是十年啊......

我想对婶婶说一声对不起，我要向主忏悔我的过错...”

神父在身前画着十字，右手继续捧着圣经《托弥赛亚》，左手按在康斯坦丁的额头上：

“凡主荣光，主会原谅你的过错，宽恕你的罪孽，你......”

“等一下...”

康斯坦丁抬头打断了神父的祷词，

“我还没说完，不好意思。”

神父的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双手重新捧起圣经《托弥赛亚》……

继续聆听。

“当我18岁的时候考入大学离开了婶婶，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改变自己。

第一天，我认真学习高数。

第二天，我认真学习高数。

第三天，延毕的学长告诉我，咱们宿舍五楼的楼道尽头可以看到隔壁女生宿舍，经常有女孩子穿着内衣吹头发。

我发誓，一开始我只是想要驱散那些不务正事的男人......

第四天，我在五楼的楼道里认真学习到半夜......

六年后，我本科顺利毕业。

我想对那些教育过我的女生说一句对不起......”

神父等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停了，他准备念祷词：

“凡...”

“不好意思，还有一些......当我步入社会之后......”

夕阳西下。

年迈的神父已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不停地取出口袋里的绸子擦汗，他已经听不清康斯坦丁说什么了，教堂里的回音就没有停过，震得他脑袋发麻。

康斯坦丁还跪着：

“......我兄弟当时和我说他一生的富贵在此一举，我经历了严峻的思想斗争，我真的怕我兄弟过的苦。

但我也怕兄弟开路虎。

我就劝他不要这么拼，我们俩一起摆烂的日子多么快乐。

你要是真学习了，你考试的时候脑子里有答案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枪的比一比运气！

要不说我兄弟听劝。

他最后公务员没考上......

我考上了。

借此机会，我要和我兄弟说句对不起......”

说着正起劲，康斯坦丁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他不睁开眼睛都知道是神父。

“等一下，还有最后一点就讲完了...”

“康斯坦丁先生！”

神父忍不住拔高声音。

约翰·康斯坦丁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神父。

神父的语气已经变得哀求了起来：

“康斯坦丁先生，我看出来了，您是一位真诚的人，您是我见过的忏悔者中最真诚的，但是您的罪孽太多了，而我们的教堂太小了，这里装不下那么多的罪孽...”

康斯坦丁的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

“我可以推荐您一个更大的教堂，就在距离这儿五公里的位置，您可以去那里继续忏悔，主会宽恕你的罪孽，凡主荣光。”

“......就是那儿推荐我过来的”

“......”

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康斯坦丁站了起来，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个狮子纹十字烟盒：

“神父，其实我除了忏悔，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情。”

“你居然还有别的事情！”

神父的眼睛瞪大了。

康斯坦丁掏出了一根烟，神父生气得已经顾不上阻止他抽烟了。

月色升起，皎白的光柱透着两边巨大的珐琅彩窗户交叉落在教堂的正中央。

就好像给康斯坦丁和神父打上了聚光灯。

一排排座位上的阴影和神父背后的主之雕像是最为安静的听众。

交叉的光柱下，烟尾的红色火星升起一缕轻烟，吞吐之际，康斯坦丁说道：

“大都会的圣安东尼大教堂几个月内总共接到了四十三封来自金斯埃德尔省的举报信，信中的人说自己的家人被恶魔附身，即使教会驱魔也没有效果。”

神父抿嘴不语。

康斯坦丁一边抽烟，另一只手一边从自己的兜里翻翻找找，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直到他看见神父手中的《托弥赛亚》露出一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神情，礼貌地从神父手中拿来了这本书。

并且熟练地翻到某一页，用沙哑的声音读道：

“凡主荣光，主的恩赐将不会给予背弃主之人，主的悲悯将会远离加害他人生命之人，生命的哀伤将带着地狱之烈火焚烧罪孽...”

地狱的烈火焚烧...

烈火焚烧...

焚烧...

教堂的回音在深夜有一种神谕般的梵音浩淼，捶击着人心。

月亮偏移，透着珐琅彩窗户落下的光柱朝着康斯坦丁倾斜。

神父恰好落入了光柱外的阴影处。

他抬起头，刚刚还略显疲惫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

“太好了，康斯坦丁先生，你们终于收到了信，这些信都是从我这里寄出来的，您找我就找对人了。”

康斯坦丁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啊，我第一眼见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白天还不方便，现在是不是刚刚好。”

话音未落，康斯坦丁突然将手中的《托弥赛亚》扔向神父，神父偏头闪过。

“您什么意思，康斯坦丁阁下”

康斯坦丁笑笑不说话，那本《托弥赛亚》在阴影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砸中了神父背后的主之雕像。

砰！

这一瞬间的力道比神父想象中的还要强，听声音就好像一把巨锤敲在雕像上面。

神父还听见身后传来了不断增多的“咔擦咔擦”的声音，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到主之雕像的底座生长着裂缝。

那摇摇晃晃的六米高雕像支撑不住朝他们倒了过来。

神父赶紧朝边上鱼跃而出，康斯坦丁淡定地后退一小步。

砰！！

第二声巨响，主的石雕在康斯坦丁的面前轰然倒塌，激扬的灰尘吹开了他的栗色卷发。

康斯坦丁的目光没有偏移，他看着崩碎的巨大石像。

月光清清楚楚地照耀着那无数碎片之间，有着更多的倾泻而出的信纸。

“圣安东尼大教堂收到了四十三封举报信，但是根据我的调查，信封的数量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现在看来，这里至少得有三千封求助信了吧”

康斯坦丁紧盯着阴影中爬起来的神父：

“您怎么能让主来为您背负这一切呢，神父阁下。”

神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藏不住了，他看着康斯坦丁。

用他脸上的六只猩红色眼睛。

“我本以为圣安东尼会派一个更强的人来，但你不仅弱小，且甚至都不是教堂里的人，你是谁。”

康斯坦丁又点上一根烟：

“你说的没错，神....呃..鬼父阁下，在下和圣安东尼的那些老头是合作关系，收钱办事罢了。

但你既然诚心诚意地问我是谁，那我也可以告诉你：

我是一名穿越而来的音乐老师，一名被迫走上驱魔事业的倒霉蛋，一名和恶魔做交易的负债者，一名无奈的抗癌先锋...”

六只眼睛的鬼父听不懂康斯坦丁在说什么。

康斯坦丁也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他竖起一根手指：

“没事，这么多称号里你只要记住最重要的一个就行

这片土地上最帅的驱魔人——

吴·约翰·康斯坦丁·彦祖”

鬼父的肩胛位置左右各爆开了两支干枯手臂，蜘蛛腿一样，他压低了身子，对康斯坦丁做出了捕猎般蓄势待发的动作，甚至在难以称之为脸的脸上露出颇为淫荡的笑容。

“我无意知道这么多，我只要知道你是个死人就行。”

康斯坦丁活动活动身子，把抽到一半的香烟搁在身边的空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