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敦部营内,丘敦泽正和两位老兄弟围坐在一起烤火谈论。
丘敦泽肃着脸说道:“俟亥逐忽已经围困王庭七八天了,听说最近去的部族不少,叛军的声势倒是又壮大了不少,连坝上草原的部族,都有动心的。”
达奚革点头接话道:“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伊娄敏左右一瞧,问道:“两位老哥哥是准备继续等?”
不待丘敦泽和达奚革答话,只听帐外一阵马嘶人喊的吵闹,宇文坚掀帘而进,冷笑道:“是等死吗?”
宇文坚弯腰进帐的同时,统罗突和丘敦虎等人鱼贯而入,一左一右按刀立在身后,大有一言不合就见血的趋势。
作为地主,眼见安全没保障到位,丘敦泽面色难看,尤其是看着儿子那按在刀把上的手,简直气的咬碎了牙。
逆子!
本就置啄自己的骑墙策,好容易放他出去巡营,结果却带人来偷家。
丘敦泽唰的站起身子,不悦的喝道:“逊昵延,你这可不是来做客的样子!”
宇文坚有恃无恐的说道:“若不是看在我跟达奚步、伊娄莫忒、丘敦虎等人熟络,来的就不仅仅是我大宁部的骑兵了,而是辽河大营内的铁骑。”
被宇文坚喷了的伊娄敏哼道:“逊昵延,你这是把我们老哥几个当猴子耍呢?
宇文步六服的骑兵就算从辽西回师,没个小半个月,也决然赶不到此处。”
达奚革则是阴恻恻的哼道:“怎么,你这是围住毡帐,想将我们三兄弟留在此处不成。”
宇文坚心中暗呼果然是老油条,难骗。
瞧着根本唬不住的三人,宇文坚嘴角一翘,笑道:“达奚首领的话倒是严重了,就算是看在达奚步的面上,小侄也绝不敢对三位叔叔动粗的。”
丘敦泽气道:“那还不让这些人统统滚出去!”
宇文坚不置可否,扭头对着元俟奚等人吩咐道:“让弟兄们撤远些警戒,别打扰到我跟三位叔叔谈话。”
元俟奚扫了帐内三人一眼,握着刀走出了帐篷。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丘敦泽三人脸上又狠狠抽了一剂耳光,区区一个小小百夫长,竟敢如此藐视他们!
“好!好!好!真是恶客迎门,我丘敦部真是倍感荣幸!倍感荣幸!”
瞧着丘敦泽咬牙切齿,宇文坚并未多言,虽说是故意给的下马威,但总归还是要照顾到丘敦虎的心情。
他主动抬步走到空案前,将腰剑横至其上,盘膝而坐,算是主动下坡,揭过了第一轮的试探。
统罗突和丘敦虎则随着他亦步亦趋,像两尊铁塔般,立在了宇文坚身后,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戒备。
眼见丘敦泽也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达奚革似是平常般,说道:“逊昵延,你不在辽河大营内好好待着,偏要来丘敦部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意欲何为?”
真当我是啥也不知道的雏儿?
宇文坚道:“逊昵延前日刚从二叔军中离开,就听闻了俟亥逐忽父子反叛王庭。
西行间碰见了虎子,未曾想父王最信任的三位叔叔,却在此时选择了观望,亲眼看着王庭被叛军团团围住,究竟是何居心,我现在还看不出呢。”
“小子!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我三部并未得到王庭军令,怎敢轻易离开驻地。”
“不错,大单于的军令不至,我三部匹马不会西去。”
听着丘敦泽和达奚革的先后表态,宇文坚不由的抿了抿嘴,转头问道:“伊娄敏首领也是如此想的?”
伊娄敏眉头一蹙,宇文坚自一进帐以来,尽露强势。
同时也有些太目中无人了些,能如此者,要么是真傻,要么便是有恃无恐,显然宇文坚不像是第一种。
伊娄敏想了想,改口道:“王庭被围,这军令倒是一时半会传不出来,我们也是心急,奈何无令而行,怕是有违王庭新令。”
听着伊娄敏明显的软话,丘敦泽和达奚革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伊娄敏这是要干什么?
紧接着伊娄敏说道:“若是能有宇文步六服万夫长的军令,我三部应当也能遵从。”
诈我?
宇文坚心中冷笑,似三部这样的王庭亲信部族,就算他拿出宇文步六服的军令,同样有问题。
遵从,他们便是勤王之师,安稳等着宇文步六服的大军来,加入进去就是大功。
还能试探宇文坚前面的话,辽河的大军究竟在何方,何时到。
不遵从亦是有说头,他们是王庭亲信,只认宇文莫圭的令,宇文步六服不过是乱命尔。
而宇文坚又怎会将主动权拱手让人。
眼中玩味的宇文坚笑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做不了二叔主的,但不知我能不能以世子的名义调动三位首领呢?”
没能获得宇文步六服大军的消息,难道逊昵延是想抢功不成?
猜到伊娄敏的意图,达奚革不悦的哼道:“逊昵延,你的世子是晋廷封的,在草原上我们三家只认王庭。
你不过是大单于的嫡长子,官位最大不过是个千夫长,跟本首领麾下的千夫长同级,凭什么命令我等。”
丘敦泽跟声哼道:“要命令我们,还是等你当上左贤王的那天吧。”
“既然如此...”
只见宇文坚站起身拿起剑,道:“既然三位首领如此的有原则,我尊重三位的选择,告辞。”
抬步出帐的宇文坚略顿一息,道:“还是那句话,看在三位首领儿子的份上,逊昵延善意的提醒三位叔叔一句,勿要重蹈当年的任安事才好。”
话罢宇文坚毫不拖沓的阔步出帐,钻入风雪之中,竟是连半点停留也无。
统罗突自然抬步跟上,不过终归是自家部族,丘敦虎担忧的望了眼丘敦泽,没说话,走了出去。
听着战马声远去,很快帐外便复归安静。
丘敦泽有些空落落的说道:“他们真的走了。”
达奚革蹙眉道:“这逊昵延不是王庭的说客?”
唯有伊娄敏沉声道:“事发时,逊昵延正跟着步六服去了辽西,怎么可能是王庭的说客。”
“那咱们?”
伊娄敏道:“既然他能来,说明有求于我等,你情我愿的买卖,只不过没做成罢了。
就算隔天步六服便真来了,我们也能以勤王的身份加进去。
倒是这个任安事是什么?”
“任安,听起来像是个汉人的名字?”
丘敦泽提醒道:“你俩还是将达奚步和伊娄莫忒唤来,他们两个去过蓟城,估摸能有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