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破罐破摔

粮仓旁，守卫粮仓的老卒见一个个麻袋从牛车、马车上搬进粮仓，一袋袋救灾粮又被堂而皇之搬上牛车、马车，知道又是一起官商勾结。

后又连续听到有人提“公子、卓公子”，老卒更是怒不可遏，在心里骂骂咧咧：

“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王卓小儿，你不要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把你收了！”

“狗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

………

翌日，天边渐白，还未破晓。

慧心殿。

王卓召集府里一千名武士，将其分成20个小分队，每队50名武士。

让他们押着救灾粮，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前往各大庄园，将救灾粮分发给庄园以及租种土地的佃户。

并让所有人发完救灾粮，找个隐秘的地方潜伏。

一旦发现有暴动的灾民抢庄园百姓或佃户的粮食，先观察，待暴动的灾民队伍壮大，成了气候，再出手干预，并及时派人来通知他。

吩咐完，王卓又对身前人高马大的将领道：

“墨阳，你带一小队负责泌阳县那边的几个庄园，路过泌阳县县城不要着急走，在县城里多转几圈。”

“当你见到一个面容苍劲，带着一身匪气，又有一丝书生气的中年男子，再离开。”

那日在泌阳县，王卓看了那人一眼，就发现此人是个擅长领兵的人才。

他想给这人一个机会，顺便借他之手，把事情闹大。

墨阳点了点头，然后，便率领一干武士前往东郊庄园，押送救灾粮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

三日后。

亦是月黑风高夜。

南阳府郊外。

大腹便便的府尹花不奂检查完新送来的20万石赈灾粮，发现里面全是麸糠，愤怒不已：

“他X的，本以为这次会赚笔大的，没想到连汤都喝不上！”

话音刚落，就见一衙役急匆匆走上前来：

“大人，薛大爷来了。”

“来了顶个屁用，粮都没了。”本月初，花不奂答应薛蟠，把这次的20万石救灾粮，以每担五钱银子的价格卖给他。

现在粮没了，这场交易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时，一旁的师爷走上前来：

“大人，这赈灾粮刚到，还没下车，我们何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把赈灾粮转手给他。”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脑子不够灵光，又爱死撑面子装豪爽。”

“只要大人主动让他检查赈灾粮，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检查。”

花不奂听完，眼前一亮：

“就按你说的办！”

不一会儿，缺了一只耳朵的薛蟠，带着他当铺里的伙计，憨笑着走来：

“花大人，略有来迟，还请勿怪。”

花不奂笑回道：

“薛公子哪里话，赶快着人检查吧，等会儿若是被路过的灾民瞧见，恐怕会生出些是非。”

薛蟠深知这个道理，豪爽道：

“不用检查，花大人的为人，小弟自是清楚。”

“这次，花大人把这生意交给我做，自是信得过小弟，小弟岂敢辜负花大人的信任。”

说着，就从袖袋里拿出两张五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花不奂接过银票，笑呵呵道：

“薛公子过谦了，本官看公子有经商之大才，又足够诚心，所以，才选择与公子合作。”

“倘若这次合作顺利，以后的赈灾粮，就都给薛公子你了。”

闻言，薛蟠喜上眉梢，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次合作，绝对会顺利。”

“花大人，这一千两算是小弟额外孝敬你的，多谢你对小弟的照拂。”

近年来，薛家当铺的生意江河日下、越发惨淡。

薛蟠便想着去做点其他生意。

他听说河南南部正在闹饥荒，很多人都靠倒卖赈灾粮赚到了大钱。

于是，他便拿着最后的积蓄，凭借过往积攒的人脉，搭上了花不奂，两人一拍即合。

月明星稀，郊外吹来阵阵冷风。

薛蟠抖了抖身子，便着人赶着车回自己租住的住处去了。

回到住处，薛蟠便迫不及待命令众人卸货。

卸货时，众人才发现，麻袋很轻。

打开一看，发现麻袋里竟是麸糠。

薛蟠一脸紧张，急忙让人检查所有麻袋。

最后发现，里面全是麸糠。

薛蟠怒了，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当晚，天未破晓，他就找花不奂去了。

然而，花不奂打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薛蟠私自掉了包，想一口吃成大胖子。

两人争吵无果，薛蟠又带着人前往开封府，去找过往积攒的人脉，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帮他追讨回十万两银子。

然而，众人听他是私买赈灾粮被坑了，都知里面水很深，纷纷避恐不及。

薛蟠没有办法，脑子一热，便去臬司衙门状告花不奂私卖赈灾粮。

按察使金锞成听完薛蟠的状告，径直将他轰出衙门。

不知他是不想管这事，还是没从丧子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

最后，薛蟠灵机一动，决定前往布政使司。

在他看来，府尹花不奂归布政使管，布政使也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了把事情闹大，让布政使不得不处理此事，他从瓷窑弄来了几车陶罐残品。

之所以选择陶罐残品，是因为完好的陶罐，他目前的经济条件，承担不起。

来到布政使司，薛蟠二话不说，便将车上的陶罐残品一件一件摔到地上：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王法？”

“南阳府府尹花不奂倒卖赈灾粮却没人管！”

不久，布政使司门口，就围满了吃瓜群众。

随后，一身正气，额有美人尖、眉心处有颗美人痣的右布政使钱鹏程走了出来：

“有事说事，砸这些瓶瓶罐罐作甚！”

薛蟠手提着破陶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你要替草民做主啊。”

“前日，我花了十万两银子，在南阳府府尹手里买了20万石救灾粮。”

“他却卖给我20万石麸糠。”

“他做生意不讲诚信，还反咬我一口，说是我掉了包。”

“大人，那十万两是草民的全部家当，你一定要替草民做主啊。”

听完薛蟠的哭诉，围观群众哈哈大笑，笑他是个有点钱的傻子，自己干着违法的事，却来布政使司告状。

都笑他这个脑子，活该被人坑。

薛蟠心里则暗自得意：

你们这群穷鬼懂什么，若是大爷不破罐破摔，能引起你们注意，引起布政使重视？

再说了，纵使大爷被抓进监牢，只需稍稍动用点人脉，就能大摇大摆从监牢里出来。

布政使司前，钱鹏程听完薛蟠的哭诉，气得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他收到汝宁府传来的急报，说发下去的22万石赈灾粮全是麸糠。

这里又是20万石麸糠。

说明这次的赈灾粮被人在源头上掉了包！

但赈灾粮入仓时，他亲自检查过，完全没有问题。

说明，赈灾粮是在粮仓里亦或是在路上掉的包。

钱鹏程没有在薛蟠这件事上纠缠，而是直接带人前往粮仓，誓要查出背后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