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显忠不用说,凭借刚才的表现已值的信任,真到了战场上绝不会拉稀。
然后是郑显忠一侧那个瘦瘦小小,朝着巴老六等人撒粪的王增祥,为人机灵,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此前跟着学过说书,但没学成,必要的时候也用得着。
再就是自己选来的罗大宪和韩成才,虽然胆小,但也选的不差,一来是作为老乡,答应过他们家里人照顾两人,再者两人踏实肯干,也还行。
紧接着是那位皮肤细嫩白净的男子,叫陶章平,原本是官宦之家,不过家里出了事儿,被牵连之后发配到了这里充军,当初江云挑选此人,就是看到此人手上无茧,儒雅礼貌,是个读书人,想必对大明的诸多律法有所了解,此前出事儿知道差遣罗大宪和韩成才去找秦管队,也看得出来此人心思机敏,沉着冷静,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自视甚高,似乎不爱与这帮大老粗多说,总是显得有些冷淡。
再然后是连祥宝和连祥通二兄弟,二人都是来自于匠户,匠户比军户更惨,故而来这里奔个前程,大哥连祥宝一身腱子肉,憨厚老实,二弟连祥通则比较腼腆,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这二人是挑选过程中连祥宝主动招呼的,暂时还看不出来长处。
还有罗俊松,罗俊柏两兄弟,这两兄弟江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双胞胎,身高体重级几乎没有差别,而且两人总是咧着嘴笑,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最重要的是方才介绍,兄弟二人曾随海船去过日本经商,会说日语,入朝作战时也许用得着。
最后便是个子很低,祖上都是厨师的马进龙,做伙夫再适合不过。
加上自己便是十一人的小队,有两对兄弟,以后就是兄弟连了。
江云挑选这种两兄弟的搭档,其实也有更深一层的考虑,上阵打虎亲兄弟,这种亲兄弟的组合,以后办事儿也能互相照应,事半功倍。
“诸位兄弟,江云丑话说在前头,大家伙能在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也算是难得的缘分,若是有人在队内挑事儿,到时候别怪我江云不留情面,我也向大家承诺,日后只要大家能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我保证大家至少都捞个总旗官来做。”
江云向众人拱了拱手,众人也纷纷拱了拱手回礼。
“跟着江头儿,日后杀土蛮,做总旗,做梦都得笑醒了。”王增祥笑道。
郑显宗笑了一声道:“你负责泼粪就成,今日我看你这功夫不错。”
营舍内哄笑。
江云看了看脏乱差的营舍,目光触及到营舍最里面连着两侧通铺的灶台,灶台上脏兮兮的,这要是做饭下不去嘴。
“诸位,咱们先把这地方清扫一下。”
众人纷纷响应,拿着工具开始清扫起来,马进龙负责灶台,其余各人负责自己的位置,连祥宝和连祥通二兄弟还包了营舍门口。
忙活了一下午,营舍焕然一新,干净了不少。
“接下来我定规矩了。”江云坐在炕上看着众人道:“每月单日左侧通铺负责卫生,右侧通铺负责挑水,双日右侧通铺负责卫生,左侧通铺负责挑水,伙夫马进龙你除外,每天只需要为大家做好饭菜即可。”
众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分配完任务,众人各自收拾着自己的床铺,江云出了营舍,一路到了秦管队的住所。
比起其他军士,秦管队一人住了一个营舍,待遇不错。
才到门外就看到游方术士打扮的男子自营舍中出来,江云跟对方点了点头,等对方走远,江云好奇。
“这怎么还有游方术士来营舍,莫非是秦管队生病,或家中人生病了?”
“江兄弟,你有事吗?”秦管队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罗衣妇人,想必是秦管队的妻子。
“嫂子好。”江云问了个好,妇人点了点头退了回去,江云又朝着秦管队行了礼:“秦管队,我刚才看到游方术士来过,莫非是管队家中有人生病?”
若是生病,江云正好可以趁机拉近一下关系。
“这事儿你不要管,也不要打听,过几日你就知道了。”秦管队摆了摆手。
江云这才道:“秦管队,我身体有些旧疾,须得每日去采集点草药熬制汤药,所以每日要出堡,想向秦管队告个假。”
秦管队拍了拍江云的肩膀。
“你是小旗,自己作主就是了,只是不要耽误了回营时间和每日操练。”
“谢秦管队。”江云告完假,在营房区走动,又见到了不少的游方术士:“营房内这么多游方术士,那便不是秦管队家里有人生病,那是怎么回事儿?”
出了营房,到了堡城外,一路朝着附近的山坡上走了走。
潜能药剂,中级祛病药剂,中级治疗药剂的材料不少,拔了一些,赶在堡城闭城之前回了营房营舍中。
“江头儿,你一个人跑出去,不会是喝花酒去了吧。”
一进门王增祥就嚷嚷起来。
“要真是喝花酒,肯定少不了你王增祥,光是你那张嘴,姑娘就不用花钱了。”江云揶揄了一句,闻着营舍内飘着香味。
“头儿回来了,开饭。”早已经做好饭菜的马进龙立刻招呼大家。
众人吃饭都狼吞虎咽的,唯有陶章平细嚼慢咽,没少被众人打趣,陶章平则一言不发。
吃完饭,连祥通围在陶章平身边,陶章平教其写字读书,其余人也都上炕睡了。
江云拿着潜能药剂的材料将灶台上的锅提了,把带来的瓦罐放上去。
“江头儿,你是要煎药吗,我来就成。”马进龙过来问道。
“我这事儿你做不来,你去休息吧。”江云打发了马进龙,一边熬制潜能药剂,一边听着陶章平教连祥通诗词,说的却是《诗经·国风·邶风·柏舟》。
“此诗为卫宣夫人所作,满含幽怨之音,是说女子遭受不公,却苦于无处诉说的苦痛与幽怨。”说到此处陶章平大概是感同身受,不禁暗自神伤,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声音。
“我却以为《柏舟》乃是男子所作,并非女流。”
陶章平一怔,望向江云,神色诧异,等回过神追问。
“何以见得?”
“此诗在《鲁诗》和《韩诗》中的确说是卫宣夫人所作,朱文公在《诗经传》中也有提及,但《齐诗》中则认为是男子所作,诗中言微我无酒,而女子不能饮酒,又如威仪棣棣这句,说的是男子,可见此诗该是男子所作。”
江云拨弄着灶台中的火堆,语调平和,娓娓道来。
陶章平顿时神色惊喜,忙站起身行礼。
“受教了,原来江头儿也饱读诗书,是章平自命清高,此前多有怠慢,请见谅。”
获悉江云并非大字不识的大老粗,陶章平立刻判若两人,坐在旁边像连珠炮似地开口,从天文地理到经史子集,人开朗活跃了不少。
江云毕竟来自于后世,无论是眼界还是对这些古人之说的理解都更高一层,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一时间陶章平被彻底折服,将江云引为知己,惋惜道:“江头儿的才学和见识胜我十倍,若不是军户,走科举一途,只怕早已经高中,可惜却委身在这营伍之中,虚度光阴。”
“那也不见得,昔年南宋文丞相上马杀敌,下马著书,在这营伍之中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江云拍了拍陶章平的肩膀。
陶章平心中郁结豁然开朗,一脸惭愧。
“江头儿说的是,是我狭隘了,自今日起,章平为江头儿马首是瞻。”
等潜能药剂出炉,江云将药剂拿出来,灌入口中,借口出门试了试,掌心指尖大小的光点已由绿变青。
“咦,运气真好,竟然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