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五百两一艘福船。
从海道郑汝壁手中买下两艘破旧福船,总共花去了七千两之巨。
还没等回到登州府,江云路上就开始安排了。
“郑雨盛,这些日子你带着手下的二十多人去登州港上挑船,尽量选两艘状况比较好,容易修缮的船只,修船的用度你只管向连祥通去要,不过每次的花费要留字据,在哪里买的材料也要让对方写字据。”
说话间江云将从郑汝壁手里拿到的买船字据交给郑雨盛。
连祥通最近一直在管钱,这方面他倒也算趁手。
“大人,我看那老小子不像是善茬,他必定是将福船给我们,等我们运货出海时抓我们现行。”跟着的王增祥为人机灵,提醒道。
郑汝壁并未收钱,说既是练兵,便将两艘船赠与江云,江云自然也知道对方的意图,正是罗俊柏说的事后抓现行去告状,到时候有了证据,捅到京师,那些言官穷追猛打,兵部尚书石星估计也不敢护短。
不过江云早已经有了计划,你不收钱,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收,晃了晃手里的书稿。
“有这书稿在手,他郑汝壁可不敢去告我。”
临走前江云得知这位清流擅长著书,特地以仰慕为名从这位清流手中拿到了对方耗费心血编写的手稿。
王增祥为人机灵,也想不出这书稿有什么用。
“大人,人家著书也不触犯明律吧。”
江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回到了登州,江云立刻去了一趟当地的书坊,找到了书坊的掌柜。
“掌柜的,你看这手稿能印刷成书吗?大批量印刷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明朝时负责印书的地方被称之为书坊,书坊是专门从事书籍刻印,出版,和销售的机构,著名的有金陵唐氏富春堂,福建建阳余氏书坊等。
那掌柜的看了看手稿,表示可以印刷,每部八钱。
一本书竟然这么贵,不过略一想便明白过来,此时印刷不比工业时代,全靠雕版印刷,这雕版花费时间颇久,工序复杂,收费贵也很正常。
“那好,掌柜的,印五千部,先印好了给我送几部过来,剩余的便由掌柜的代为销售。”
江云说了一声,让连祥通拿了四千两出来,交给掌柜的。
掌柜的何曾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客商,只把江云夸得堪比孔老夫子在世。
见状王增祥反应过来,兴奋道:“郑汝壁的这本书印刷面世,是大人出的钱,到时候郑汝壁可说不清啦,等于变相拿了大人的钱。”
江云正是这个意思,对付这些清流自然得有些特殊手段,回过神他开口询问。
“罗俊柏,装满一船的货需要多少本钱,跑一趟能有多少利润?”
罗俊柏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一艘福船可装的货大约在五万两银子左右,来回跑一趟大约需要一个月,而五万两的货到了平户港,大约能获利一倍,回来时也可装些日倭的特产,例如倭刀,折扇之类的,若是这些东西也全出手,又能获利三万两,如此一来一回,一趟利润当在八万两左右。”
八万两……果然,这挣钱的生意都是写在律法当中啊。
“不过……”罗俊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什么?”江云追问。
“大人,海商生意风险巨大,除了海上的风浪之外,还要考虑被劫掠的风险,因此行船的船员都是拿命挣钱,故而这些船员的饷银极高,每人一趟大约百两,按照每船八十人的配额,每月人工需要支出接近八千两,还有船员的吃喝拉撒,以及船只的修缮,每次成本大约都需万两银之上。”
“若是商船被劫,或者遇上风浪打翻了船,不但人货两空,还需要向那些船员的家属支付一笔可观的抚恤银,免得下次无人愿意登船。”罗俊柏竹筒倒豆子,将所有的风险和成本说了出来。
利润和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这些江云倒也能够承受。
总之,这海商的生意他是做定了。
等到了午后的时候,原本监督建造营房的陶章平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杨老弟,你可算赶到了。”
江云看到杨伯元跟着陶章平进来,上前拉着杨伯元的手,此人可是海商的关键一环,不得不重视。
杨伯元神色憔悴,拱了拱手。
“恭喜江大哥荣升游击,小弟特来相贺。”
然后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江云将礼物交给了蔡氏,带着杨伯元到了登州府的一家酒楼。
“杨老弟,听闻你近况不佳。”
杨伯元苦笑了一声。
“实不相瞒,今日能到登州来见江大哥,还是赵管家与家父说得情,沾了您的光,说大哥您荣升游击,得罪不起,家父这才将我放了出来,让我来此拜谒。”
江云安慰了一番杨伯元,直奔主题。
“杨老弟,这次邀你前来,是有一笔大买卖。”
这些话赵管家已经与杨伯元说了,不过杨伯元的兴致不高,海商一道,如果没有通天的手腕和本事,很难走通,江云虽说已经升任游击,但以游击的身份要走这条路,他是不看好的,假若今天找他的是登州海防道,他倒是觉得有些希望,可是登州海防道郑汝壁他也曾听说过,为人古板,清流自居,这种人是绝不可能合作的。
“江大哥,赵管家已经与我说了,只是这生意只怕不成。”杨伯元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
江云笑道:“杨老弟,这些事情你无须担忧,只管挑好的丝,茶,瓷器,香料供货,其余的事情交给为兄就是了,至于这货款嘛,我先付一半,五万两,等船只回来我再付剩余的一半。”
杨伯元神色为难。
“江大哥,如今我在杨家已经是寄人篱下,只怕做不了这个主。”
江云闻言,沉思一会儿。
“好,我给你十万两,你只管去运十万两的丝,茶,香料来,瓷器这次可以不用。”
如今手中的钱除了自己剩余的三万多两,就是朝廷拨付的十万两练兵银了,原本打算从练兵银中拿出两万两,加上自己的三万两先支付一半,但现在杨伯元做不了主,那只能付全款了。
如此一来就得从练兵银中拿出七万两,手中只剩下三万两,不过目前来说三万两倒也能维持局面。
目前花钱的地方主要集中在陶章平修建营房这里,大约需要五千两足矣,至于郑显忠去募兵,兵额是两千人,按照每人募兵时需要给四两安家营,也就是八千两,然后一个月后发饷,大约就是三千两,这样一来一个月内支出是一万一千两,等到第二个月,第一趟走商已经回来,带回了利润,自然可以将从练兵银中借支的七万两补上。
倘若……倘若真倒霉碰上了风暴海啸,或者被海盗劫掠,那到时候自己也不在这大明混了,直接搞一艘船出海,到日本,然后从阿留申群岛绕去北美,在北美折腾印第安人去。
既然能够拿出全部货款,杨伯元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江大哥,若是这海商真能走成,第一趟拿回了银子,等第二趟的时候我定能叫我父亲暂押一半货款,如若不然,我提头来见。”
杨伯元面色尴尬,郑重承诺。
“哈哈,那我就等杨老弟的好消息了,须得在十天之内将货运到登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