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树胡同
- 1990:从潘家园开始淘金
- 三祭茶酒
- 2230字
- 2024-11-12 14:39:29
黄皮子到底没有宰黄文新一顿羊肉。
路上还教育了他一顿。
说出来挣钱都不容易,年轻人不懂攒钱,有了钱就大手大脚的,以后怎么娶媳妇。
黄文新知道这是好话,就让黄皮子做主找个小馆子。
二人来到一个挂着木招牌的面馆。
里面吊着一台电视机,还在放渴望。
墙上糊着老报纸。
黄皮子熟门熟路的靠窗坐了。
要了两碗炸酱面,一盘凉菜,一盘猪头肉,再加上半打老燕京。
一共才不到三十块钱,主要还是啤酒贵。
黄文新给黄皮子把啤酒满上。
“叔,跟我说说柳五爷呗,还有啥不能惹的地头蛇,都跟我讲讲。”
黄皮子扬脖把啤酒干了。
“怎么,真打算干这行?”
“那还能有假,我铁饭碗都不要了。”
“真心想干这个,从小就喜欢。”
黄皮子用筷子夹了一个花生米放到嘴里。
“那我就给你讲讲。”
原来这柳五爷,据说年轻时候下乡,在牛棚搭救了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以前是内务府造办处的,金石瓷器的行家。
临老没成想还有人愿意救他这么个封建余孽。
于是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柳五爷。
柳五爷给老太监送了终,也没着急入行。
自学了几年,等到政策好了,才出来做生意。
一开始也是小打小闹,在前门啊、庙会啊、大柳树那摆摊撂地。
后来机缘巧合,收到了一只真的宣德炉。
从此一飞冲天。
现在在前门开了个古玩行,还有典当、外贸之类的买卖。
潘家园这块以前是废料垃圾场,最近几年才推平了,变成古玩交易的地方。
没看在柳五爷眼里,也就偶尔来逛个新鲜。
不然,这块势力也得被柳五爷吃了。
“除了柳五爷是京城古玩的码头。”
“其他的都不用管,现在是法制社会,小打小闹抢生意的事情有。”
“真说一言不合为了宝贝,动刀动枪,那不可能。”
“对了,你以后主打哪行?杂项?”
黄文新点点头。
“瓷器也能玩玩,但是大的收不起啊。”
“最喜欢的还是大钱,银元,这块懂得多点。”
“哟,还是泉友呢?”
黄皮子偶尔也会收点古钱,但是不多。
主要是这玩意稀烂贱,往南走走,恨不得谁家地里都有一筐。
尤其是宋钱,论斤卖。
这边有人从杭州南京拉回来一卡车,再慢慢挑。
偶尔也能出一两枚珍品。
他懒得做这种生意。
除非偶然碰到一些有缘的,不然黄皮子几乎不出手。
难得这小子和自己爱好也一致,他有心卖弄卖弄自己的宝贝。
从装货的筐里,取了一小串红绳编的大钱。
却把正面扣到手心里托着,只留了背面冲上。
“来,考考你眼力。”
黄文新把板凳搬到黄皮子旁边。
这黄叔,还真有好东西啊!
万历通宝,至正一两,几乎都是水坑货。
品相好的出奇。
不过民俗类大钱,就差了一等。
有一枚龙凤花钱,看着像翻砂的,不太对。
不过黄文新也没点破。
把三分欣赏演成了十分。
“叔,我亲叔,赏几个传递一下。”
“我这巧妇难做无米炊,正没货开张呢。”
“去去去,这都是我自己玩的,想要自己收去。”
黄皮子听了黄文新挨个说来历,一共十六枚,全中!
心里半是惊叹,半是心酸,还有几分得意。
惊的是黄文新小小年纪,见识不俗。
心酸的是自己还好没提收徒的事,人家都他妈出师了!
至于得意,看到黄文新抓耳挠腮想要的样,他就痛快。
姜还是老的辣,小子,学去吧。
找回了一点心理平衡,他也不再纠结收徒的事了。
一心一意替小黄筹划起来。
“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京城的招待所可贵,要不跟我回玉树胡同。”
“我们那房东是个小脚老太太,挺干净麻利的。”
“西边的空房没人租,白空着。”
“我还能帮你讲讲价。”
一天接触下来,黄文新还是信得过黄叔的。
真为了一千块钱,给他下个套,有点太不值当了。
当即决定去看看。
于是前面蹬后面扶的,两人回了黄皮子家。
玉树胡同在三环往里一点。
这会天已经黑了,胡同口几个立着的电线杆上绑了电灯泡,勉强能看到路。
电线杆子下面是挑灯夜战的大爷。
还在砰砰砰的砸象棋厮杀。
看到黄皮子回来,几个老头跟他十分熟稔的打了个招呼。
往里走第三户,就是黄皮子住的院子。
大门没锁,院里没人。
一进的四合院,倒是挺宽敞,除了正屋左右房间都没亮灯。
只有几只芦花鸡被关在鸡笼里咕咕咕的叫着。
黄皮子一边把自行车推到院里,一边大叫:
“胡婆子!来生意啦!”
中间正屋里,一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拄拐出来了。
“听见了!嚎丧呢!”
胡婆子把老花镜摘下来,仔细看了看黄文新。
“身份证有吗?”
“租多长时间?”
黄文新说租一个月。
胡婆子嘟囔几句,时间这么短,浪费写合同的纸之类的。
“这是我侄子,给便宜点,你那个西屋天天收拾也没人住,算一百得了。”
“算你娘的头!”
“一百五,少一分都不行。”
看到黄皮子还要讲价,黄文新拦了。
“一百五就一百五吧,老太太也不容易。”
胡婆子撇撇嘴道:
“这还像句话。”
“水电费用不要你的,做饭烧水,外面有炉子。”
“洗澡前面有大众浴池,后门是公厕。”
说完又一阵风似的回房,拿出一张复印好的合同和印泥。
黄文新看完租房条款,没啥问题,就按了手印。
把刚才吃饭破开的零钱数了五张十块的。
和一张百元钞票一起交给胡婆子。
这才拿到了大门和房门的钥匙。
黄皮子忙了一天,加上喝了两口酒,困劲就上来了。
强忍着哈欠,看完黄文新签合同,说了两句就回去熄灯睡觉。
黄文新也回了自己屋子,没想到里面居然十分齐整。
蚊帐水盆,桌椅板凳台灯一应俱全。
牡丹花的枕巾、配套床褥都洗的十分干净。
还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
这不比住招待所上下铺强多了。
黄文新越发感觉自己这房子租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黄文新是被大公鸡打鸣吵醒的。
胡婆子正在院子里剁鸡食。
黄文新一边打哈欠一边和胡婆子打了个招呼。
拿洗脸盆接了点冷水,准备回去洗把脸,继续去潘家园。
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只见小脚老太太,鸡也不喂了,三步并两步地开了院门。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军绿色的邮差。
“胡莲蓉,有信,还是一样,美国的挂号信。”
“来,按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