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是退一退!”
李胡儿咬着牙想着。
其实,不等他下令,他周围的人已经坚持不住,在数倍于己方涌来的蠕蠕人面前,不得不后撤几步。
“他奶奶的!”
李胡儿暗中喝骂了一声,乃是也一抽身,后退了三五步,挤回了人群里。
趁着这难得的喘息间,他抬头往西边一瞅,只见西边的天空依旧是漫天尘土,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这沙尘中了,包括祁功的军旗。
是的,李胡儿率领的右军,由于沙尘的遮挡,此时已经看不到祁功的中军了。
他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对面的蠕蠕人又是几杆长枪挺来,擦着李胡儿的面部就过去了。好在有一些拿着盾牌的士卒往前挡了一挡,把正面迎着来的长枪都全都挡住,否则,李胡儿此时身上不免要出几个血窟窿。
但李胡儿作为右军的指挥者,身边有好几面盾牌保护,其他的士卒就并非如此了!寻常军阵对战,总要互相拉扯试探,互相你来我往许久,但此番这两军作战,乃是根本没有这些寻常士卒的顾虑,寻常士卒的花里胡哨,乃是硬生生互相地给对方放血,而顾不上自个身上有没有窟窿!
“不能和对面硬换,对面人多!”李胡儿暗暗心道。
只是此时烟尘弥漫,他有心命令手下挥动令旗,但却也知道此时自个的手下也是看不见自己的令旗的!他此时寻不见祁功的中军,也寻不见自己的军副祁定,甚至几乎失去了对自己右军的掌控力。万般无奈之下,李胡儿只好一狠心,索性抛去这些事情不想,乃是弃了长矛,一手握住对面蠕蠕士兵的长枪,右手顺势抽出腰刀,自己则瞅着蠕蠕枪阵中的空隙贴上去,竟是要和对方贴身肉搏!
长枪对战,便是小孩子戳一下,也能把大人戳到。倒不如,利用自己这边体力的优势,贴身近战来得好!
李胡儿开了个头,一时间,他身边的人倒也是有样学样。一部分人拿着长枪把蠕蠕人的长枪往天上抬,另一部分人利用制造出的空隙,纷纷径直冲入蠕蠕军阵之中!
……
“都不要撤!都不要退!都给我停住了!”
另一边的左军,李黄须手持长剑,大声吆喝。只是他虽然这么说,自个也忍不住被裹挟地后退了好几步。
倒不是柔玄士兵不勇敢,乃是蠕蠕人实在太多了!
李黄须不敢和蠕蠕人以命换命,所以提前把左军所有的辎重车辆和乱七八糟的盾牌护具寻摸出来,挡在了军队的前面,另外安排了士卒手持短刀站在后头抵住。奈何蠕蠕人实在太多了,真的像是潮水般不停地涌来。柔玄士兵便是一蜂窝抵住车辆、抵住护具,便是一个人能挡住三个蠕蠕人,却也不免地节节后退了!
甚至于,蠕蠕人还宁可连着他们自个人一起杀伤,也疯了般用弓箭抛射!
此时,李黄须自己左手拿着面盾牌抵在前头,头顶上是他的护卫横着的另一面盾牌。好几根蠕蠕长枪从他和他左右的空隙中穿了出来,又被后排的蠕蠕士兵捉住,拼命按压。
“怎么有那么多蠕蠕人?他们,他们是把主力压到左侧来突破了吗?!还是说,还是说,中军和右军溃散了?!”
此时烟尘起来,李黄须放眼望去,能看到的不过是正前方十步、左右各五步罢了,全是密密麻麻的蠕蠕人!
李黄须一面奋力撑住盾牌,恨不能把腿蹬断般防止再度后头,不免心中涌现出一股惶恐了。
“宿勤先!”
他大喊起来。
“你快看看中军的旗帜在哪?”
李黄须已经在盾牌遮掩下战了一个时辰了,根本就没功夫观察中军的情况。
宿勤先倒是一直跟在李黄须身后。帮他料理抵挡蠕蠕冷枪暗箭的就有他一份功劳。听到李黄须喝令,宿勤先赶忙抽出个空隙,往东边瞅了一眼,却又凑到李黄须耳朵边上,奋力喝了起来:
“还是和之前几次一样,烟尘太大,看不见!”
李黄须心中一惊,不知觉分了些神,对面的蠕蠕人竟是伸过来一只手掌,扒在了李黄须的盾牌之上,硬生生把盾牌扒得歪斜了过去。李黄须大怒,有心一剑把那手掌砍去,奈何剑太长,不好着力。他索性一边从盾牌的间隙里胡乱往外捅出一剑,自个则张开嘴巴,恶狠狠像那只手咬去!
那只手瞬间剧烈挣扎起来,也松开了盾牌。李黄须松了口,朝地上“呸”了一嘴血沫,然后恶狠狠看向宿勤先:
“能不能派人摸过去找一找?”
宿勤先见李黄须这么个平时怪老实的人如今发了狠,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话都慢了半拍。
“我且试试!”
他说罢,也是咬了咬牙,然后抽身后退一步,硬生生在人群里挤出些空间,也不知是自己去寻摸道路,还是准备吩咐人去做。
李黄须回头的功夫,又不觉退了半步。
……
“还是联系不上左右两军么?”
祁功皱着眉,站在大车上,询问起来。
这交战以后,风沙过大,加上人本身踩踏而起的尘土,遮掩住了令旗。一开始,他还可以通过派出传令的士兵沟通左右,但渐渐的,因为作战开始、各军位置产生变化的缘故,就寻摸不到他们了。
“还是找不到!”
大车之下,一人满面疲惫,单漆跪地。
“他们,他们会不会退了?”
元悛站在祁功的身后,紧张起来。
祁功这只军队的情况其实还算可以。他率领着中军,实力本就比较雄厚,所以在蠕蠕人的进攻中还算是游刃有余,甚至缓步推进了一些。
可如今联系不上左右两军,他这中军就算情况不错,也到底是令人担忧!
如果左右两军溃散了,他这中军,便是被要包围的!
而也正是因为沙尘过大,祁功无法判断对面的蠕蠕人究竟是主攻哪一路,无法判断自己的左军或者右军是否需要支援,也根本没法派出支援!
祁功默然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只能信他们不曾溃散。”
说罢,他声音洪亮了一些:
“擂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