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能肯定准备造反之人是刘六跟刘七，北直隶府县姓刘的那么多。”
李东阳一愣，平时习惯深思熟虑，陛下这么武断肯定，会不会有些草率。
朱厚照并没有生气，解释了一句：“是这两个人无疑。”
因为东厂，锦衣卫当时还没有清理，不完全办事。因而直接错过最佳抓捕刘六刘七的机会，或许应该叫他们刘宠跟刘宸。
还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寻找这两个人，想阻止造反发生，从而催动造反比历史上提前了五个月。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官员的腐败，土地兼并严重，积累下来到正德朝爆发，引起来造反。
李东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打断了皇帝的话，连忙拱手：“臣失了分寸。”
朱厚照点了点头，继续道：“跟斩首的宁杲他们有关系，但是现在这二人在霸州造反，便是逆贼。
明日，若事情真的发生，众卿除了抓捕造反头子外，更该想想百姓为何跟着造反，好好体会。”
这个事情，王琼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是在南京听说皇帝拿掉东厂的张公公，直接换上马永成。
北直隶府县官员都在追查马政之事中，丢了乌纱，补了一大波的空缺。
既然自己不清楚，那就默默听着。
这就是为臣最好的方法。
自己知道的，就认真说。
有意见就态度恭敬的提。
自己不知道的，就闭嘴，听别的同僚说，听皇帝说。
王阳明沉思片刻，慎重的询问道：“陛下，确定是这二人？”
毕竟他们不敢相信，坐在皇宫里面的人，会每次都洞察准确。
就算是洞察力逆天，但也不能直接确定到姓名吧。
仇钺印象中，只有领兵打仗多次，甚至不下百次，且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能猜中敌军战术部署这些。
陛下上次知道安化王，有可能是朝廷监察安化王，毕竟是边镇的宗室，一举一动受人注意很正常。
这次，直接精确到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心里多少对此事存疑。
朱厚照无法和他们解释自己这么笃定的原因。
因为解释起来，会更麻烦。
解释了，该质疑的，还是会质疑，不会避免。
况且，他也不喜欢解释。
王琼更是怀疑，皇帝真的会这么神？神到光凭这个刘，就断定刘六跟刘七，他不信。
但是自己提出质疑，无疑会惹到陛下，甚至君臣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些不美好。
李东阳还在判断。
用他自己的经验，这些年读过的书，官场上的磨炼，朝中事物的总结。
然而，李东阳充满无力感。
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用自己的经验才能来断定这个造反会在何时发生，造反的人物是谁，他都是迷茫的。
可是，皇帝怎么就这么肯定！
是不是皇帝又在这里胡乱吹嘘了。
问题是，想的再多，皇帝也并没有解释为何肯定是刘六刘七。
也没有说清楚根据。
朱厚照不可避免的又一次被几个老可爱质疑起来。
被质疑是表达者的必经之路。
朱厚照这么想。
王琼默默站着。
都在等皇帝说一说。
“对了……”
朱厚照刚开口。
四人竟然齐刷刷的用眼睛“奸视”着皇帝，随后意识到不妥，立刻收回目光。
朱厚照看眼四人，对进来的萧敬道：“对了，给四位卿家，也准备些饭食。”
四人异口同声：“臣不饿。”
朱厚照淡淡道：“朕饿。”
“陛下还没用膳？”王琼诧异的看着朱厚照。
刘瑾他们今天喝的伶仃大醉。
结果陛下还没用膳。
“陛下从晌午一直忙碌到太阳西斜，批阅奏疏，没有用膳。”萧敬温和的说道。
“朕阅览……奏疏。”
四个人就低着头，等着。
朱厚照喝了口粥，道：“给四位卿家赐座，今夜直接等着，最迟明天早晨辰时，加急应该会来。”
算时间这个，是朱厚照根据加急公文，以及霸州到京城距离，还有鱼卖到京城，被发现的时间而算的的，都到京城了，事情肯定是发了。
“砰砰砰！”
韩文跑到杨廷和府上，敲门。
杨廷和坐在大厅，看着神情紧张的韩文：“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韩文神秘兮兮，说自己听王家宾客说，鱼腹里面藏着什么建国扶贤的布条，怀疑有人要造反。
于是紧张的跑来告诉杨廷和。
谁知杨廷和不紧张，甚至有些轻松，活该，造反吧，造反吧，让朱寿这竖子尝尝各地起火的滋味。
正好自己还能有时间部署跟张寅的事。
韩文并没有多想，而是看着杨廷和，以为杨廷和不信自己，辩解道：“此事是真的！已经传开了，就是不知道造反的是姓刘的谁。”
见杨廷和不动，韩文急急忙忙要拽杨廷和走，想着一起进宫去禀告皇帝。
杨廷和慢悠悠起身：“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啊。”
“王琼跟王守仁都进宫向陛下禀报去了。”韩文道：“守溪公应该也知道了，我让陆完去说的。”
杨廷和不害怕，这种都是小打小闹的山贼所为，他更想看看假皇帝手忙脚乱的样子。
让人叫醒杨慎，杨廷和才跟着韩文施施然进宫去了。
到了乾清宫，杨廷和脑海中朱厚照会着急，会求助于他的事情的一幕，都没有发生。
朱厚照正在吃东西。
吃饱了，明天就能恢复体力。
王鏊也来了，兴许是年纪有些大了，坐在那里打哈欠。
杨廷和盯着朱厚照，越看越糊涂，这小子半点没有着急的样子。
果然够蠢的。
这种事都不急。
直到李东阳将事情在讨论中告诉给杨廷和。
杨廷和直翻白眼。
什么狗屁刘六刘七。
一听这个名字就是竖子胡乱瞎掰的。
至少骗人骗的像些，起个正规些的名字。
还敢说明天一早，最迟辰时就能收到消息？
放屁！
胡扯！
绝不可能。
杨廷和越是这样想着，越觉得可笑。
朝臣就这样枯坐一夜，好在乾清宫里面的炉子确实不错，大家安静等着。
朱厚照跑去内殿睡觉。
没错，他跑去睡觉了。
对这一点，杨廷和直摇头，这竖子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连熬夜都没有他们这几个年纪大的人厉害，自己跑去睡觉，一点都不着急！
他倒要看看，辰时通政司会送来什么玩意儿。
几人坐了一夜。
卯时一刻，通政司那边就送来消息：北直隶霸州文安县响马盗刘六跟刘七，杨虎在山东鼓动当地百姓，领数十骑造反……
卯时一刻，不到辰时！
真的来了。
杨廷和一瞬间，浑身汗毛都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