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瓜分利益

这一番筹谋，端的是借刀杀人、偷天换日与操控舆论之妙计。

若真个依计而行，哪怕太上皇与皇帝有心袒护那三家盐商，怕也是难以回天。

毕竟天家颜面至上，断不会因这几家商户而失了体统威严。

金弘身为在那深宫内苑摸爬滚打、历经无数风雨才得以成为秉笔大太监之人，对那些权贵们惯用的弃卒保帅、断尾求生手段，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心里透亮，真到了节骨眼儿上，太上皇与皇帝定会毫不怜惜地把这三家推将出来，好教自己脱了干系。

如此一来，难关得过，且抄没这三家所得的银钱必定数额惊人，那八百万两税银的差使说不定便能早早了结。

此计妙啊，分明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任谁瞧出来了也只能干瞪眼，无计可施。

金弘一时激动，猛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好！就依此计行事！眼下来看，再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法子了。”

林如海微微眯眼，略作思索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若要顺遂，关键在于万万不能由咱们亲手操办这些个事儿。”

“须得让自个儿的手干干净净的，可别叫太上皇和皇帝瞧出了端倪，知晓是咱们在背后捣鬼。”

“不然，到时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就算侥幸不被怪罪下来，也难免会失了圣心，落个不喜的下场。”

“依下官之见，倒不如让那些御史言官出面来揭露此事，还得是那些个刚正不阿、不怕被人查究的才行。”

金弘听了，连连点头，应道：“林大人所言极是，在理得很。不过，这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不能少。”

“这几日，先给他们安上个偷税漏税的罪名，狠狠敲上一笔，也闹出些声响来，好叫上头的人知道咱们不是在这儿吃干饭的，没少出力，也免得日后被人翻旧账。”

“还有，你我在外头可不能走得太近咯，我回去就参林大人一本，就说林大人监管不力，调度失当，这才闹出了此次盐荒。”

林如海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说道：“那下官回去也参金公公一本，告你受贿索贿，公然干涉地方政务。”说罢，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心领神会的默契。

这时，林瑾开口道：“如此这般，六大盐商里头，少说也得有三家要倒下。那他们空出来的份额，还有即将要推行的‘翻田晒盐法’，金公公可有意？”

“不瞒您说，我林家已经联合了几家，打算在这次大清洗之后，扶植一两家起来。到时候，可给王公公一成干股，金公公您，也给您留半成干股。”

金弘一听，心跳不已，他暗自寻思，三家一倒，那剩下的盐引可不就有了大文章可做？半成干股啊！这么大的诱惑，说不心动那可就是在说瞎话了。

一想到日后能分得的那丰厚利润，金弘这才发觉，自己平日里装出的那副不喜金银俗物的模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原来啊，以前看不上别人孝敬的那点子银子，只是因为数目太少，没入得了他的眼。

现在这么多的银子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自己也是个爱财的！

金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自然是好事儿，我那干爹想来也不会拒绝，只是我还得修书去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只是，咱们要是这么做了，万一被旁人知道了，怕是不妥当。毕竟是咱们把那几家给扳倒的，回头却又去扶植别人，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成了把柄。”

林如海轻轻摆了摆手，神色镇定地说道：“这倒不必担忧。那些盐引，咱们不拿，自然会有别人伸手。”

“咱们辛辛苦苦忙前忙后，整天提心吊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何就不能分一杯羹？这天下可没这个道理！”

“况且咱们还有‘翻田晒盐法’，靠着这个赚些钱，也不为过吧？只要咱们把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自然是平安无事。”

“再说了，就算那三家倒了，到时候咱们把好处孝敬给太上皇和皇上，不就结了？最最关键的是，咱们只做合法合规的事儿，就那利润，也够咱们吃喝不愁了。”

金弘听了，心中豁然开朗，暗自思忖，对啊，别人能拿，我为啥不能？

大不了像那三家一样，按时给太上皇和皇上进贡便是。

想通了这一层，金弘对林如海和林瑾的态度愈发和善起来。

他心里清楚，从今往后，他们可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算是自家人了。

于是金弘道：“只是那扬州知府和江南总督等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办事，可不容易。”

金弘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几个人也得拉拢过来，不能光自个儿吃肉，连口汤都不让人家喝，那人家肯定不乐意。

林瑾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那是自然。”

自此以后，财路有了指望，那些收下干股之人，往后便成了自己的人脉与助力。

林瑾心里明白，就眼下自己的能耐，还动不了盐引制度。

就算把这些大小盐商全都收拾了，也不过是换一批人接着折腾，于这大局毫无改变，纯粹是白费力气。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也参与其中。

林瑾心思缜密，他可没想着一步登天，也不是那种死脑筋、容不得沙子的人。

他深知为人处世要懂得和光同尘，明白处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事。

眼下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查明当年的真相，还先太子一个公道，也为自己讨个说法。

等日后自己有了足够的地位和权势，再来整治这盐务之事，那可就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了。

林瑾暗自感叹，太上皇这一招，可真是给自己送了份大礼。姜，还是老的辣啊！

而后，三人围坐一处，细细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怎样才能在太上皇与皇帝毫无察觉之时，把那三家的罪证递上去；又该如何巧妙地引导舆论，让群臣纷纷施压，好尽快给这三家定下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