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董卓(求追读)

光和七年七月廿二。

天气晴。

仅仅是往西北方向开入了五天,大批被抛弃的屋舍,空置的村落,已经让皇甫坚寿暗自心惊。

蛾贼的数目,始终是个谜题。

三十六方,固然有三十六万人的说法,但又分出大小方,可不论大小,又有哪个正好不偏不倚,就维持了一万人的规模?

说到底,这一路走来,风景没有看到,只看见民生凋敝,百姓麻木。

曹操这几日愈发的亲近,张宁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并没有其他表态。

皇甫坚寿听刘辟说,张宁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心中更是认为上位者,都不晓得百姓的疾苦。

但以皇甫坚寿来看,张宁虽然比她年长几岁,但终究是个被呵护长大,反而才是最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

她作为张角之女,见多了达官显贵,不论面对什么样身份的人,总觉得自己持有一颗平常心,说话直,思绪快,干脆利落,没有机锋……

这无疑不是在表达,她自幼便享有极高的底气和后盾么?

换句话说,张角把她保护的太好,乃至于张宁在公元二世纪,就成为了一个“清醒”的理想主义者。

她感觉自己被世道的泥泞笼罩,挣扎不出人世的浮沉。

其实真让她做出点什么实际上的行为,提出什么实际上的思想方针,她只能两手一摊,啥也不会。

和这样的女子打交道,着实让皇甫坚寿头疼。

但世界不会按照人的意志运作,变数也往往猝不及防。

就当皇甫坚寿进入清河郡,距离广宗已经不远的时候,董卓的信使,虽迟但到。

来人是张济,出身武威的大豪族。

他还有个从子,名声更大,叫张绣,此时应该还在凉州武威郡,担任县吏。

张济没有着甲胄,似乎是不担心安全,只穿了纯黑色的罩袍,骑着快马,带三五个随从,便径直来到了营地。

他先是拜访了曹操,还没等皇甫坚寿入内,便走了出来,一脸的欣喜。

“想必这位就是皇甫司马了!”

张济大概有三四十岁了,尽管他不同于其他武夫,面色儒雅,身上也仿佛有香囊残留的余味,但男人的年纪还是很容易分辨。

他先是拱手行礼,丝毫没有身为校尉的架子,又快人快语,直入主题。

“董公此时尚在下曲阳,广宗一线蛾贼攻的太急,却不知皇甫司马能否迅速出兵,袭扰一番,好叫我等有个喘息之机。”

皇甫坚寿道:“军国大事,仆只管执行。”

张济摇了摇头,并不生气,“骑都尉还在犹豫,皇甫司马可以劝一劝他。”

皇甫坚寿一脸认真:“这是仆分内之事,自会如此。”

张济仿佛不懂得曹操和皇甫坚寿的推诿,好像很高兴,又拱了拱手:“那便不多叨扰,告辞了。”

皇甫坚寿目送张济离开。

曹操也“适时”的追了出来,想要勾肩搭背,又因为矮了几分,只得拍了拍皇甫坚寿,道:“张济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皇甫坚寿一脸的思索,他心中清楚,别看曹孟德这几日对他多有示好,但以他对曹操的几次接触了解。

曹操这个人,在身份地位比他低的人面前,是很“平和”的。

但真的要能够达到亲近,必然是这人身上有他图谋的东西。

这也是人之常情,在一个阶级壁垒极其明显的社会里,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善意,没有所求,真以为对方是圣人呐?

不过曹操此番却是算盘打错了。

此番北上,本就是缓兵大于实际。

皇甫嵩和他两个人都没有真的想要用这两千骑兵,建立什么不朽功勋的想法。

“张济前来,定然是董卓的示意,一来是看看军容,二来试探我等,到底听从于谁。”

曹操的小眼睛看似茫然,随意的问道:“那我等应该往何处去?”

皇甫坚寿一时语塞,只得摇头作罢。

……

张济连夜赶回,同为凉州人,张家作为武威的豪族,和昔日的张奂(凉州三明之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径直走入了自己的营地,而中间主座上,赫然就是董卓。

说起来,此地距离皇甫坚寿,只不过一日快马的路程罢了。

见到董卓,张济便事无巨细的描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条理分明,细致入微,全然没有昨日那般敷衍了事。

董卓已经有些发福,他粗重的呼吸声,天然的带来压力。

“那皇甫家的小子,只管执行?”

卓此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这一辈子,全凭一个武字立身,少年时因为勇武被征辟,从一介游侠儿,因为入了段颎的眼,才开始步入公堂。

他大半辈子都在治安和维稳中度过,近些年更是周旋在洛中贵人们的视线中。

俨然已经是个有气运,有气候的人。

只可惜,他爹终究是个小小的县尉,人生的高度在此,对自家孩子的教育,更是有限,乃至于董卓即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却只能自己摸索,根本搞不明白,当朝政治的法则,依旧在脑海里信奉武力和蛮力。

张济听闻之后,想了想自己并无遗漏,便道:“的确如此,这支骑兵俱是精锐,而且有不少凉州人士。”

董卓却大笑了一声,“管他是什么人,到了这片战场上,横竖都要听我的便是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派人去唤来了此时身边的亲信。

没一会儿,郭汜,樊稠,胡轸,杨定,贾诩一行人走了进来。

董卓见人都到齐,没有征询他们的意见,开口吩咐道。

“下曲阳的战事暂时在牛辅和李傕的手中,我此番前来,就是要节制这两千骑兵,到时候,咱们调度所有人马,都放开手脚,在下曲阳大干一场!”

众人立马点头称诺。

董卓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我和皇甫嵩水火不容,但实际上同为凉人,更无仇怨,哪有解不开的结?明日我便亲自走一趟,去见见皇甫嵩家的千里驹,无论如何,会战下曲阳,这是既定的事实!”

董卓站起身来,腰间的赘肉隐隐晃动。

“卢子干经营的好,轮到我却转攻为守,已经让天下人耻笑,要是最终拿不下胜利,届时陛下可是会要我的脑袋!”

“我董卓别的不会,就只知道,收起十分的力,出拳才能杀人,无论如何,此战我必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