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大营中,
满地的尸体铺成一条血肉之路,从营门至营中。
血路尽头,完颜木真背着手,眺望着营门外远去的身影。
完颜木真的身旁,同样眺望的倪姿问到:“就这样放他们走吗?现在的徐英已是........”
“不然呢?”完颜木真笑道:“你真以为这徐英跟陆恒父女一样是莽撞之辈?他敢来,是算准我们不会杀他,陪他演戏而已。”
倪姿先是一愣,呢喃到:“一万多条人命......值得吗?”
“值得!”完颜木真确定,随后道:“不展现楚人凶猛,如何打压我北荒血性男人无畏热血?退营十里,军中本就幽怨连连,若不消这股怨气,如与大楚安稳三年。”
倪姿闻言,也终于明白这一切,但她不理解,甚至觉得可笑。
一万多士兵的命,居然只是一场戏。
无奈中,她望向大楚都城方向,感叹到:“希望她真能达到先天吧?”
“这你也信?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
完颜木真笑着瞥了倪姿一眼,转身离去。
..........
黄昏中,
徐英的步伐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再迈不出一步,倒在了戈壁上。
他这一倒,昏迷的陆无敌被摔醒过来,先是看了下老爹的尸体,随后奋力才将徐英翻了过来:“你怎么样?”
徐英没有回应,已经精疲力尽。
强撑着查看了他的伤,确认只是些外伤,陆无敌一屁股瘫坐在了他面前,眼神有些呆滞。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理解徐英的举动。
这真的是那个试图轻薄她的无耻之人?
还是说,徐英只是在执行什么命令才会只身前来救她?
可,以徐英的地位和实力,就算是女帝,也不见得能使唤动。
太多疑问在心中交织,陆无敌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徐英。
这一瞥,她才注意到徐英已经不知何时盘坐起来了,正闭目调息。
这一幕让她有些惊讶:不是气机耗尽了吗?怎么还能运气?
不同于陆无敌的惊讶,徐英心中则是非常沉稳。
只身闯北荒大营,他固然是了出于对陆恒的承诺。
但同时,他还有其他打算。
李伯阳给他的重塑丹,最大的效用并不是让他残躯再生返老还春,而是可以重塑他的经脉,使其更加坚韧,以便将来可以承受住内力化气的强大冲击。
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必须将体内内力耗尽,才能真正催发重塑丹的效力。
而现在,他的内力一丝不剩。
闯北荒大营也好,与倪姿有所保留的争斗也罢,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且,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力竭死在北荒大营。
金帐王庭现在不会杀他。
只是他也是没想到,金帐王庭居然舍得拿出一万多士兵。
要知道在战场上,超过百分之五的战损足矣令一支作战意志一般的军队溃散。
“重塑丹果然神奇!”
五脏生五气,源源不断进入徐英经脉中化作内力流转,每一次的流转,内力都变得更加精纯。
原本透明的内力,开始出现丝丝白气。
仅仅半个时辰,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着徐英不到一个时辰就恢复大半,有些超出了陆无敌的认识。
如果是她,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徐英没有回答,侧目看向了一方。
“什么动静!”
徐英这一看,陆无敌感觉大地都在微微抖动。
扭头看去。
远方初临的夜色,一片火红,好似天空与大地在燃烧。
眺望片刻,大地颤抖更甚,有叫喊响天动地,那片火光也终于明晰了起来,映照着一道道奔驰的身影。
是人,是如潮水一般奔涌的大楚边军。
.........
直到大军涌来不足三里,陆无敌终于听清了那铺天盖地叫喊声。
那杂乱无序的叫喊,无非同一句话:接大将军回家。
“简直胡闹!”
只是听清声音,陆无敌脸色沉了下去。
徐英笑道:“你可以只身闯敌营,他们就是胡闹?”
“你错了,不一样!”陆无敌看向徐英:“我只是个人行为,是作为一个女儿讨要父亲的尸体,到哪都没人能说不是,但边军不一样,边军一出,可就是战争。”
“是你错了!大将军不仅是你爹,也是大楚的旗帜!”徐英抬手指向前方大军:“没有军旗,没有装甲,他们跟你一样,只是个人行为,看似茫茫无际,实则不过三四千人,要是本帅没猜错,这些边军还是偷偷出的营。”
徐英这么一说,陆无敌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直以来的担心恐怕成真了。
以边军的纪律,断然不会出现私出大营的这样的事,还是如此规模的私出。
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现在边军出了乱子。
徐英又道:“你那四个叔叔,个个猛兽,除了你爹,没人能压得住,现在的边军,人心已乱。”
陆无敌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徐英说的确实是事实。
她那四个义叔,虽情同手足,但历来理念不合。
大叔黄战,掌管铁骑营,修为仅次他父亲,但为人鲁莽谋略不足,向来奉行拳头硬就是道理的宗旨,基本不参与军中决策。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朝北而来的边军,就是大叔领头。
二叔洪辰风,边军军师,二十五年前的垣城守卫战就是父亲手下。
不论是当年的满城皆兵妇孺上阵,还是之前父亲假死引出北荒大祭司,都是此人的手笔。
但她这二叔太过无情,向来是奉行结果论,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军中士兵,就是朝夕相处的其他三位兄弟,也能拿来算计。
三叔史明杰,看似待人和善,实则心狠手辣,这种狠,不仅是对敌人,对自己人亦是。
当年的垣城守卫战,史明杰被安排守后方城门,防止有人逃跑动摇军心。
那时只有十五岁的史明杰,带着不到十人的小队,硬是没让一人逃出垣城。
不是他们这帮娃娃兵有多高战力,而是史明杰这个小队长足够狠。
为了震慑他人,他从不直接下杀手,而是将逃跑的百姓断手断脚,堆在城门边任其哀嚎,甚至还是将一个孕妇刨肚,取出婴儿就着脐带缠在孕妇胸前。
直到最后,哪怕城门无守,再无一人敢逾越。
不逃可能会死,但逃,比死还可怕。
不过比起前三位,陆无敌四叔才是真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