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牵着牛不二穿越小路,走到官道上,就是前次去县城的那条大路。这次走的是反方向,这个方向连着另一个县城,平县。许良打开地图卷轴看了一下,此地离县城大约十里地,并不远。
许良沿着官道朝平县县城方向走了五里地,向左拐进了一条小道。小道也不算小,大约有一丈吧,夹在两座山之间。
继续走了两里地,却见前方路上左右两边各立了一个瞭望塔,瞭望塔是木制的,约一丈高,上面还各有一人站着,手持长木根。两个塔下中间也有三个人蹲坐在路边草地上,旁边放着三把镰刀。
看到许良走来,他们也不理会。
直到许良走到跟前,才有一个中年大汉拿起身旁镰刀,懒洋洋的站起,拦住许良问道,“小哥,哪里来的,来干嘛的?”
许良有些奇怪,前面就是张庄,他也来过几次,前番来并没有这个哨塔。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可许家村的,借道张庄,远赴外地。”
那人听闻后却斥道,“前面确实是张庄,但是却已经被我大吴王朝占据,闲人不得通过”
许良诧异了,虽然他自小生活在许家村,不通外界信息,但对附近情况却是知道一些的,他不曾听说过大吴王朝,更不知道大吴王朝把张庄占领了。不过,听那些老人讲故事,外间也是经常城头变幻大王旗的,这出了个大吴王朝把张庄占据,倒也不奇怪。
许良忙不迭的抱歉,“这位叔叔,实在抱歉,小可不曾出过远门,走岔了,我这就回去。”他虽登上仙路,不曾接触过外间的同道,对这些普通凡人,仍然惯例的客气。许良牵上牛不二就要转身。
那中年大汉却抓住他手臂,转笑道,“小哥,既然来了我们大吴王朝,就不要走了,我们大吴发展生产,需要人口蓄力,小哥和我们进去吧。小哥这般神气,想来肯定能得到重用的。”转头对地上两人道,“我带这小哥回去,你们跟上来。”
许良也不傻,知他是要掳走他和他的牛不二,有心发作,不过看着对方只是凡夫俗子,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就忍了下来。他记得张小莲说是张庄的人,有心去探听下消息,只要她过得好,自己也就安心了。
中年大汉抢过许良手中的牛绳在前头带路,许良顺从的在后面跟着走。蹲坐的两人拿起各自的镰刀跟在后面。
一路上,后面两人低声笑语,其中一个手指许良道,“真是一个憨子。”另一个哈哈大笑。
走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一处所在。
许良一看,前方果然还是曾经来过的张庄。只是看着却有点不那么熟悉。
前方百丈外是一座山,是这张庄的后山没错,因为这山头上有一块巨大镜面石,远远看去,阳光照耀下,那反射的光芒直刺人眼,这是张庄最显眼的所在,也是张庄给幼年许良最深刻的印象。
现在看去,山下却不是曾经的张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城墙,城墙不高,大约两丈;城墙不长,不过百丈左右,隐藏在城墙内的明显是一座小城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墙有垛墙,有四座突出的马面,正中是一座高约三丈的城楼,下面是有一个巨大城门洞,两扇大门敞开。从城门往里看去,是一条大道,大道两边各砌着一道高不到一丈的墙壁,墙壁里还有一些门洞,大道尽头也垒砌了一道同样的高墙,高墙中间是一个门洞。这三道墙上面也有垛口。只是看着上面的垛口尚有小部未曾完工,上面还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拿着工具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垒砌,声音嘈杂,远远就能听到,听着有不少人。
城墙左侧有一个巨大泥坑,泥坑里面及周围有不少人,除了壮年男子外,还有老人、妇女、小孩,十数人在泥坑里面牵着牛在泥坑艰难游走,拌着泥浆,直至泥浆逐渐凝实。又有几十人挖出泥浆,用木桶装好,再用扁担挑起两桶,运到泥坑外面。还有几十人将这些凝实的泥浆倒在垫在木板上的方形木框上夯实抹平,把木框拿起,就成了一块块方形的泥砖。再有几十人将这些泥砖搬到旁边空地晾晒。地上有数千个这样的泥砖。外面晾晒好的泥砖又被人用箩筐装好扁担挑起穿过城门洞往那城中大道走去,大道上人来人往,都是挑着箩筐的人,络绎不绝。
这看这架势,这城内外劳作的人有数千人不止。
那三人押着许良和牛不二来到城楼前面。带头的中年汉子快步上前,朝上面喊道,“左监门将军马二回报。”许良一愣,这么个糙汉子竟然是个将军,话本里将军不是管着少则几千,多则几十万人的吗?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将军也太低调了。
却见城楼上垛墙垛口处露出一个人来,这人头戴进贤冠,穿着一件紫袍,看向马二。那左监门将军马二看到这人,半跪喊道,“末将拜见丞相大人。”
许良不由啧啧称奇,这山沟沟里不仅遇到了一个将军,还见识到了一名丞相。这小小张庄竟然是藏龙卧虎所在,也不知这丞相这将军跑到这小小张庄要办些什么大事来。
不待这丞相回话,他身后又探出一个人来。这是一名黑脸长须中年人,身穿黑色衣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许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在书上看过,这十二旒冕冠可是皇帝专属,这山沟里竟然有一个皇帝。什么情况,这张庄是挖出大金矿了吗?还是成了战略要地了?竟然还有一个皇帝到来。
那城楼上黑脸人喊道,“马将军,朕在这里,可有要事?”果然是名皇帝。许良好奇,不由自主的便将灵力注入目中仔细审视起来。这皇帝也是平易近人,也不需要别人通传,就直接和将军马二对起话来。
马二看到这皇帝冒出头来,连忙双膝跪地,低头大声喊道,“拜见皇帝陛下,末将抓获一名人口和一头牲畜,特来回禀。”
那皇帝听说,连忙夸奖道,“好好好,有功之人,朕必有重赏。”这皇帝真是事必躬亲,就一名人口一头牲畜的事情也要理会,不可思议。
那皇帝抬头往许良看来,和许良眼光一碰,眼中瞳孔却是一凝,脸色一肃。竟跳墙而出,直飞到许良面前,原来也是一个有道行的。
那皇帝对许良做了一揖,道,“不知道友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后头那两人听皇帝对许良如此恭敬,马上跪倒,不敢抬头,那左监门将军跪在那里更是瑟瑟发抖。
皇帝面色阴沉的扫视了三人一下,怒道,“你们三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对我这道友不敬,真是猪狗不如,该死。”右手手指对三人各指了一下,三人脑袋马上出现一个血洞,飚出一道血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竟然熟视无睹,依然辛勤的劳作。那城头上的丞相却是头一缩,躲在垛墙后面,再也不出来了。
许良看这皇帝出手凶狠,心上一惊,这可是比许大户对待下人还要凶恶多了。虽然心中不满,许良却不敢阻止,毕竟他也不晓得这人是何道行,也不知自己能否对付得了。更何况,这左监门将军马二等三人,本来对自己就不怀好意,死了也就死了。
皇帝对许良又做了一个揖,口道,“小道吴道良,乃灵道仙门弟子,在此客居,不知道友怎么称呼?”他一个皇帝,口称小道,也是滑稽。灵道门是在修仙界是中等门派,也算有些名声。他不知道许良来路,只能将自家门派托出,让许良有些顾忌。他却不知,许良对修仙界毫无了解,更别说这些大小门派了。
许良回了一揖,道,“原来是灵道仙门的道友,久仰久仰。”许良对修道门派所知为零,只能客套一番。许良继续道,“小子许良,清凉仙门弟子,初到宝地,多有打扰,见谅见谅。”他是清凉仙门掌门,想来清凉门只得他一人,他也不怕将这清凉门暴露出去。
吴道良心中也是疑惑,这清凉门却是听也没听说过,看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这猜想完全没错。修仙界流传不少门派排名的书籍,但凡有点名气,都能上榜,这清凉门却是铁定不在这任何门派排名书籍上的。想到此处,他也放下心中顾虑,直了身子,口气也有些倨傲,道,“许道友,有事不妨快说,朕有些忙,但都是修道之人,朕还是会帮忙的。”
许良也是个聪明小子,看来这皇帝应该是看穿了自己身份了,而自己并没有多做言语,想必就出在这清凉门上面了,大概自己这清凉门在修道界中就是个小角色了。许良看他前面客套,估计也是个一般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他也不装客气了,口中淡淡道,“吴道友,我来这里,是寻人的。”
吴道良问道,“寻的何人?”
许良道,“一名故友,姓张名小莲,乃是张庄人士。”
吴道良听闻,眼珠碌碌转动,玩味的笑道,“想必这张小莲是道友的爱恋了。”
许良也不否认,正色道,“正是。”
吴道良哈哈大笑道,“对张小莲的艳名,朕来此地也有耳闻,只恨无缘得见啊,想不到道友竟有此等艳福,好生叫人羡慕啊。道友来此地找寻她,想必此女也是功夫了得。”脸上流露玩味的神色。
许良看他嘴上不正经,心生厌恶,脸上也作色,沉声道,“还请道友尊重一下。”
吴道良见许良恼怒,毕竟看不出其道行深浅,也不好与他闹翻,止住笑声道,“这张小莲委实不在,朕半年前来到此地,听闻她已被家人送到外地去了。朕慕名向其家人索取,家人也是不知去处。道友请回吧。”
许良仍不死心,继续问道,“那她家人在何处?我去问一问。”
吴道良微笑道,“既然道友要问,那朕就唤他们来吧,道友在此等候一下吧。”
吴道良转头向城墙上面喊一声“来人”。
城墙上探出一个身穿紫袍头戴进贤冠的人来,正是原先那丞相,丞相拱手对吴道良喊道,“微臣在,请陛下稍候。”回头就跑下城楼,奔到吴道良跟前趴跪道,“中书丞相张长生恭聆圣训。”
吴道良瞥了一眼许良。
许良会意,对那大汉客气道,“这位将军,我是张小莲的旧识,请帮忙喊一下她的家人过来,又或者引领我过去寻他家人。”
那中书丞相张长生只是趴跪着不动,并不起身。
吴道良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怒道,“你聋了吗,还是哑了?”
张长生仍然低着头,颤抖着声音道,“陛下,那张小莲一家五口都已经死绝了。”
许良震惊问道,“怎么的死绝的?”
张长生跪在那里,身子抖得筛糠似的,没有回话。
那吴道良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默不作声。
许良隐约有些明白,对吴道良怒道,“还请道友给个解释。”
吴道良冷哼一声,道,“朕前些日子占了此地,建了这大吴王朝,想纳几个妃子,朕听说了张小莲,给了她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恩典。他们不听话,竟敢不领朕的情,不交出张小莲,朕本来对他们已经开恩了,只打了他们板子,让他们筑城赎罪,他们熬不住死绝了也怨不得朕。道友莫非还想怪罪朕不成?”
张小莲是许良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虽然只是是苟合,但许良对她是有很深感情的。爱屋及乌,对张小莲家人也是要看顾的。听那吴道良这般说法,怒极反笑,“怨不得你?怪罪不得?五条人命,道友说得好轻巧。”
吴道良冷笑道,“怎么的?你还想向朕讨个公道不成?”
许良也是冷笑一声,道,“公道?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