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蕖非轻轻勾出一个笑,引着人上楼。
沧浪居是自家的产业,更别说还是他亲自去打理的。
美得很。
余方忻一贯性情冷淡,念在谢蕖非的救命之恩上,她看着对方笑得肆意快活的脸,忍不住答应下来。
站在门外,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冲过来的人。
朝气蓬勃。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草率,怎么就答应了呢?
看着他,却一时说不出来话。
手腕上搭配的黄绿色链子有些发热,余方忻缓了过来,慢慢眨了眨眼,按下心头的情绪。
她只是……不愿看见他伤心的样子罢了。
“余姑娘!”
宴席摆了数十桌,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谢蕖非不停壮胆,终于离席站在余方忻不远处。
余方忻抬头看他。
“余姑娘。”谢蕖非一下子泄了气。
余方忻心头一动,“怎么了?”
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微微看过来,谢蕖非顿时卡壳,憋红了脸说不出口。
半晌才道,“换、换个地方说。”
说罢就走,那感觉像……
落荒而逃。
走出去几步远才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回头一看,暗暗松口气,又微微红了脸,继续朝前走。
余方忻看得好笑,慢悠悠跟上。
“余姑娘,我、我,”谢蕖非带着她走到了沧浪居顶层。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花园。
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秋天了,各类花还是开得娇艳动人。
微风轻轻吹着,明丽的颜色看得余方忻心头愉悦,手链也激动得闪了闪。
“我想,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谢蕖非暗暗打气,又想起谢西洲的话,脸颊有点发热。
咬着牙,慢慢说了下去。
“我心悦于你。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或许……”
谢蕖非有些懊恼。
心底却越涌上来莫名的冲动,仿佛要一股脑儿的,把一切东西展示给眼前的人看。
好叫她立刻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好像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真的奇怪,遇见你之前,我感觉我自己时常身在混沌,迷蒙一片。
可是多年前我看见了你,我记得我情绪波动的时候,感觉什么也不去想,任由情绪发散,脑子里被愉悦填补,就好像,我彻底走入了热闹的人间。”
真是呆子。
余方忻垂眸,目光落在手腕上。
……
谢蕖非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这个时候,什么嘱咐,什么计划,都抛之脑后。
可是余方忻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心里没底,一个没忍住,干脆哭得稀里哗啦。
以至于谢西洲忍无可忍带着裴初如从某个角落蹦出来时,他下意识拉着余方忻就要躲。
场面一度不可控。
此刻,漂亮的顶楼上,四个人相坐无言。
谢蕖非顶着泛红的眸子恶狠狠看着对面两个人,浑然忘了二人为什么来。
谢西洲中断了计划,避免了更多人看见这尴尬场面,客人同窗在下面坐着,自有人去应酬。
“小洲明年就要开始游历了吧?”余方忻温柔笑着。
谢西洲:“才疏学浅,学艺不精。”
余方忻:“这次历练形式变动很大。”
是了,鉴于每年历练都有学子惨遭毒手,二次投胎。各大司事特意采用灵魂入世。
直白讲,像渡劫。
有了裴初如这个消息来源,谢西洲心知肚明。
余方忻带着哭晕了的谢蕖非走了。
临走前,从他们嘴里撬出了今夜的计划,余方忻脸一阵红一阵白,干脆使劲拧了拧谢蕖非耳朵。
……
裴初如在沧浪居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两人启程回到妖族学院。
衮衮马头尘、匆匆驹隙影。
谢西洲仍旧时时惊梦,但状态较之前好了很多。
裴初如担心得不得了。
“我们现在,就挺像渡劫的。”再一次梦醒后,谢西洲半开玩笑地说。
裴初如保持着沉默,谢西洲也不甚在意,摩挲了两下手腕。
从学院放冬假回来,谢西洲一头扎进屋子里,谢父谢母担心他闷坏,想着法子开解。
出问题是在年前几天。
谢西洲感到手腕一阵刺痛,继而一道小小的白色印记浮现在腕上。
谢父研究许久,看不出是什么,冒着风雪上了沧月宗。
麓轩长老查验了一番,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说,“一个祈福挡灾的印记。”
“于我儿如何?”
“前路坎坷,磨砺之道,是福祉,也是大劫。”
“可有破解之道?”
“世间法理,变换万千,霜枝犹在,春草新前。”
谢西洲听了,最后总结道:“那就没事。”
……
年后,谢西洲回到学院。
裴初如淡淡打了招呼,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三月,沧月宗日照广场上聚集了大量人族和妖族。
五位长老端坐高台,由他们的亲传弟子为此次历练人员派发法器。
法术一闪,在场众人体内没入一抹浅紫色。
相关事宜早已交代清楚,作为第一批超大量的历练者,广场上每一个人都是激动万分。
投放地点、时间是随机的。
大多数是剥夺记忆投入异世,当然也不排除投进兽世或者其他初期时空的可能性。
至于怎么回来?相关任务会派发的。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白工呢?
暮江吟怀里抱着一直肥肥的白猫,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猫咪舒服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麓轩示意着点点头。
瞬间起阵,四面泛着淡金色的屏障冉冉升起。
每人面前渐渐浮现一面水镜,镜中映出另一个自己。
一些人依着指令摸了上去,霎时,身影消失在原地。
余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照做,一个一个消失。
裴初如和谢西洲站得很近,说实话,他挺想和谢西洲摸同一块镜子的。
可他不敢,他心虚。
裴初如偷偷看过去,正对上谢西洲的目光。
他吓得急忙把头转了回去。
谢西洲看他这副瑟缩样子,冷笑两声,“妖族小殿下,我们的账,回来慢慢算。”
话毕,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裴初如心虚到冒汗,看着手心的白色印记,定了定神,摸上了上去。
不管,总归是一路的。
他不是没发现吗?
那就,再苟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