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福

李度枝一边说着,一边靠向前。

谢笙感觉不太自然,然后冷了脸,“郡主,末将好像没有义务和你说这些。”

“这油彩糊的像是刚刚唱完戏,将军,告诉我,我不计较你摔我玉玦的事情了。”

李度枝这样说,让谢笙挂不住脸面,谢笙道,“郡主如果在意,我将钱赔给郡主便是。”

“我不要钱,将军不必视我为蛇蝎……”

李度枝话到一半,突然被门外通传的给打断了,“报,二皇子的随从,祁晔来了!”

谢笙把毛巾放下,皱眉。

也许是听到郡主又来找谢笙将军的信息,这位几度听闻其“忙于公事”的二皇子殿下的人有,偏偏又是出现了。

谢笙又把视线转向李度枝,发现她悠然看向窗外,谢笙突然意识过来,“人是郡主叫来的?”

“那我不知道。”

李度枝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但想想也很清楚了,李度枝身边肯定安插了二皇子的眼线,上一次孙睿的事情李度枝做得让齐辈衡不算满意,说不定,齐辈衡还在暗自担心自己这位未婚妻和大皇子有什么联系。

可以说,只要李度枝再来和谢笙有什么瓜葛,就像火星子燃了引线,必然引来二皇子的强烈注意,所以这次才派祁晔来。

在京城里一直有这么个传闻,谢笙是大皇子的狗,祁晔就是二皇子的狗。

这次祁晔算是循着狗味,都追踪到了这里。

谢笙忽然低声笑了,“郡主想看看末将每天在做什么……需要这么复杂吗?”

他和李度枝的距离近到几乎要把对方压在屏风上了。

李度枝本人的感觉,是谢笙作为一个男人感觉被戏弄之后的出于雄性能量的反击,像某种野兽把它的猎物攥在爪牙中的感觉。

不过,李度枝一直也不是什么娇弱猎物,她不仅身体不是,性子也不是,虽然话少,但她眼睛淡淡地向上看着谢笙,像是和他对峙,“那将军倒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两人对峙,气氛沉重,就在这时候,谢笙忽然把她推开,就像是两只手掌即将拍在一起、两把武器即将交锋的默契,蓦地中断了。

李度枝浑然没想到这一点,“嗯?”

谢笙只道了一句,“出去,我要换衣服。”

李度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已经站在大门的前面,就听见重重合上的声音,只是依稀手臂上还有点温度,可能是某些人把她扛了出去吧。

想到这里,李度枝突然“嗤”地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半晌之后,她的眼神缓缓沉静下来,眸子幽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谢笙换好干净衣裳来到前厅的时候,李度枝已经坐在齐辈衡隔壁的位置静静品茶了。

“祁晔统领,”谢笙抬眼问道,“末将有失远迎,有什么事吗。”

祁晔一脸笑着,好像也完全看不出和谢笙之间不属于不同阵营,谢笙是大皇子的人,而祁晔则是二皇子的心腹,两人之间关系之微妙,并非表面上可以看出。

“听郡主说,方才将军满身油彩,哎呀呀,我是真想象不到满脸严肃的谢将军也会喜欢这些青楼花坊的装束,这是个人爱好呢?还是有什么值得为之努力的人啊?”

“祁晔统领,有什么事还请直言。”

祁晔缓缓继续道,“将军不答这话,那近来不来上朝,长居府内的原因,总该告诉我了吧?”

“末将不便多言。”谢笙答了,却是完全没打算说的意思。

祁晔转头看了一眼李度枝,说实话这是他和郡主打的第一次照面。刚才她也主动跟自己说了一些事情,恐怕没有殿下想得那么离心。

此时此刻她也正在喝茶,一边喝,一边眨了眨眼睛,像是很无辜的样子。

殿下的担心恐怕还是较为多余,这位郡主大概人是直了一点,天真了一点,和大皇子那边结党的倾向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谢笙就实在是碍事了。

祁晔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压迫,“什么不便多言,听着小心翼翼,其实还不是抗命不尊?谢笙,我倒想问问你,如果在这里的也是大皇子麾下的人,你会不会回答?”

谢笙不答,祁晔继续道,“那自然是会的,毕竟,你们可是同僚,而我不是;可你将党争凌驾于二皇子殿下的知晓权力之上,未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谢笙提了提眉头,“你是什么东西,你就能代表二皇子么?”

“你!”祁晔咬牙切齿,“谢笙,你是要翻了天了。”

谢笙道,“祁晔统领不必激我,末将正是替陛下做事,兹事体大,这便是一切的缘由。”

祁晔借陛下压谢笙,却没想到这正是谢笙的依仗,他面色稍缓了些,“有无凭证?”

“你让殿下亲自去问便是。”

“既然是陛下派你做的事,那将军便自己做好吧。”

谢笙哼笑一声,“那是自然。”

李度枝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怪怪的了,中心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屋内原本安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忽然一颗彩弹飞入屋内,带着油墨,带着粉尘翻飞冲向室内的角落。

翻飞的五彩之中,竟然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过李度枝难免觉得好笑的事,看到室内的一团乱,谢笙却坐在座位上捂着头,像是真的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可以想象,先前谢笙弄的满脸红黑油彩的样子,原来既不是他要搞什么唱戏,也不是他自己乱画,原来他也是被殃及池鱼。

那小孩难免以最猛烈的攻势向着室内冲了进来,祁晔由一开始的愣变成了愤怒,武将的潜意识就是要将混乱的情况制服下来。

于是,他反应很快地拔出了自己的剑。

谢笙却道,“不行,他就是陛下让我照顾的人,不能伤了他。”

祁晔听完这句话,剑抽出来却也不敢乱动,一个流弹便在他的剑上炸开,把名贵的宝剑连同剑柄剑穗,一齐染了个鲜艳的红橙色。

祁晔看得目眦欲裂,以他的性格,通常都要将这样的顽劣孩子大卸八块才能忍住怒火,而今天,因为谢笙的一句“陛下”,他却也只好忍住怒火,将剑重新收回鞘中。

那小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的天真无邪,仿佛刚刚的混乱都是他无心的杰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祁晔,然后又看了看谢笙,最后转向李度枝,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是谁呀?好漂亮的大姐姐!”小孩的声音清脆悦耳,一下子就将李度枝心中的紧张感驱散了大半。

她微笑着回应道:“我是李度枝,你是谁呢?”

“我是阿福,是陛下让我来找谢将军玩的。”阿福说着,便跑到了谢笙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谢笙看着阿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