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一路往西,白卢在前开道,不断深入。
村镇当中,不仅是有猎户,还有药农,偏外围的区域,药草早采光了,野兽踪迹也较少些。
途中遇上两名骑着牛的牧童正在嬉戏打闹。
还碰上了一名背着竹篓,拎着药锄的中年,以及勒着一把斧头的樵夫,朗声清唱。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连着白昭心情一起好了,身处郊野,心旷神怡,在刘府中为人下的郁气一扫而空。
景好人好,可惜这并不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每年会有官府的人从鱼台城下乡征税,连他也要缴纳银钱,而且以后还要应征服役。
……
半个时辰之后,一人一狗悠哉悠哉,到了一片平地。
四处晃的白卢,眼神忽然一变,蹿了出去。
白昭看到狗的反应,熟练取下了弓,攥在手中。
同时扯出一支箭羽,睁开神眼,跟了过去。
神眼极大增强视野,可就暂时而言,也不可能一望千里,山林野兽无所遁形。
无论透视,还是锁定,都有一定距离。
这应该是和精神力挂钩。
当然,即便是能望千里,手下弓箭,以及自身气力,也不可能支撑得住。
不一会儿,瞧见一条兽道,旁边枝条有刮增的痕迹,地面松软,隐约现出几个脚印。
生在山村,又跑山了俩月,不敢说是个老猎人,起码经验丰富不少。
不难分辨出来,这是山鹿!
“运气这么好?白卢真是我幸运星,狗鼻子风骚啊!”
山鹿是猎户的俗称,是公认的肉质鲜嫩,并且补气养血,对于武夫都有一定功效。
在城镇里,价格可不低呢!
“不过这玩意儿性格胆小多疑,嗅觉敏锐,速度又快,可不好抓。”
白昭先是通过脚印以及周围草木倾斜位置判断山鹿去向,尔后感受风向。
这畜生的嗅觉出色,若人在上风口,气味吹到它那,还不等人靠近,它已迅速逃离,哪里还能猎到。
如果人在下风位置,气味更难逆风而散,人凑上去,等到山鹿闻到,为时已晚。
确定自己是在下风,白昭沿着踪迹,追了上去,张开神眼,左右观察。
没过多久,透过草木眺望,果然瞧见远处山鹿。
白昭心下一喜,没有冒然前往,而是朝着接连甩尾的白卢使了一个眼色。
兵分两路,让它绕到后面包抄,以防猎物逃窜。
白卢聪慧,加上神眼传意,犹如臂使,得了主人命令,它从另一方向跑了出去。
白昭自己,则是一手弓,一手箭,悄悄逼近,在枯草中偷袭。
眉心神眼睁开,一股玄奇感觉油然而生,周围前后数十丈的风吹草动,映入脑海。
快到射程范围内时,白昭愈发敛神屏息。
正在这时,忽见两人逼近,好巧不巧,正出现在上风位置。
“不好!”
哪里来的生瓜蛋子!
果然,在下一刻,正在埋头吃草的山鹿猛抬起头,一跃便逃。
这时,白卢陡然蹿了起来,狂吠一声。
汪、汪!
山鹿一惊,调转方向,忙朝白昭所在那片方向奔去。
而这,正在计划之中——
白卢本就是为了驱赶。
咻、咻两声。
那俩生手还张弓射。
不出意外,无一命中。
距离超过射程外了。
白昭望着受了惊地猎物飞速跑来,猛地站起,瞄准,松弦。
咻!
破风声响,当场命中。
说打头,绝对不会射到屁股。
伴随一声惨叫,那头畜生栽倒在地,仍然依着惯性,翻滚出去两丈,扫开旁边草丛。
白卢呲牙咧嘴,凶相毕露,起身一跃,径扑在了猎物身上撕咬。
哪里还有那副人畜无害。
白昭狂奔过去,同时,手中动作不停,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迅速搭在弦上。
不是要对奄奄一息的山鹿,而是为了防备那两个陌生人。
谁知对方有无恶意。
“不必再上前了,这是我的货了!”
白昭喊了一声。
如果近身,凭着自己,以一敌二,可没把握。
瞧着这俩少年,年纪和他一般。
锦帽貂裘,腰白玉环,左佩刀,右备容臭,无论是弓,还是箭簇,明显名贵得多。
不过中看不中用,估计没有进山几趟,所以经验如此差劲。
见到他们还往前走,白昭眯了眯眼,神色一厉。
正要射出一箭,视野越过两人,却见他们后面,还有同伴骑马赶来。
是个书生,刘家少爷,刘霄。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
不是害怕贪玩,坏了心性?
白昭想了想,放下箭矢,等人凑近,刘霄显然认出了他,惊喜说道:
“阿狗!好巧,你怎在此?”
“是挺巧的。”
白昭笑道:“不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
“我娘说你有事,天亮就回家了,所以我和我这俩本家兄弟一起来的。”
刘霄白白净净,气质文弱,一直以来是读书的种子,别看不大,但已经考中了秀才。
之后举人,乃至进士及第,想来也是早晚的事。
他解释后,没有再问详细情况。
娘亲今晨说起阿狗有事回家,谎言太过粗浅,聪明的他,已有几分猜测。
自然明白其中用意。
不过刘夫人向来强势,刘霄自小逆来顺受,极少忤逆,更加不会戳破什么。
白昭点了点头,心下明白,没有多说,扛起重量三四十斤的鹿尸。
头戴朱缨帽的少年跳脚喊道:“慢着!”
虽然这头猎物是你射中,但是没有我们,哪能这么容易?”
嘿,还有脸说?
“谁教你们在上风口追猎物的?”
白昭扫了一眼,不无讥讽说道,“若非我留一手,让我的狗兵分两路,险些被它逃了,还伸着脸说你有功?”
两人稍稍一愣,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有些涨红,“那、那……”
那了半天,没憋出来。
刘霄插嘴当起来和事佬,“鹿是阿狗射中,堂哥,看在我的面上,能让让么?”
“也罢。”朱缨帽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一只畜生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白昭皱了皱眉,将离开时,转身问道:“阿霄,昨日我食言了,那么今日,你还要去我家么?”
刘家堂兄面色不善,“阿霄,我们还要回去。”
言外之意,他绝不会前往。
“这……”
皮肤白皙,模样文弱的刘霄侧头瞧瞧本家兄弟,犹豫半响,面含歉意,说道:
“阿狗……”
白昭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扛着山鹿,扭头离开,听到背后刘霄声音,摆了摆手。
没有再回头了。
走到小山头时,他回望了一眼,见三个人各跨上马,又和几名仆役汇合,朝着相反的方向,
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