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焕沉吟了下来,心中有些复杂。
对于这个没有见过面的母亲他还真没有怎么想过,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听乐安候的意思似乎还活着。
不过这跟他的关系不大,让他失望的是那个所谓母亲留下的巨额财产没了。
这让他的成圣计划失去了一大动力。
不过他倒是有些理解乐安候的了,若是真同他说的一样,是因为夺嫡一事独孤家被贬,那么作为参与夺嫡失败的一方没有诛全族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而他这个唯一遗留的遗脉,他肯定是被重点照顾的,人人都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他这么多年不跟自己接触,谎称有巨额遗产一事,也确实是保护自己,若是自己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恐怕早就被尉迟府的那帮人给害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也不是个还没出社会的愣头青,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十分,信三分就行了。
说着乐安候似乎有些动容,只听乐安候感慨了一声道:“只是想不到他们尉迟府会如此对你,我有很多次想要冲进尉迟府把你抢回来,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想了想,金不焕问道:“侯爷,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乐安候点了点头,“贤侄但问无妨。”
“我想问的是侯爷今次来我这里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或者说在神都朝廷的眼中是什么样的态度,不怕跟侯爷明说,若是如此的话就相当于跟襄武王府划清界限,恐怕对侯爷不利?”
听到这句话,乐安候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足足沉默了一息,这才缓缓开口道:“贤侄,若是我说我是在赌,你信吗?”
“这从何说起?”
“那些年因为夺嫡之事,神都死了很多人,就连八柱国的独孤家都灾祸难逃,被贬斥荒漠,我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但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这一切有了变数。”
“变数?”
乐安候点了点头,“是的,变数,这些年我观望了许久,大离立国四十年,已然有了由盛转衰的趋势,尤其是朝堂之上,二十年夺嫡一事风波未平,然而二十年后又有风波再起之势,我找道门的高人算过天机,此次的风波似乎要比上次还要大,神都普通人都避不过去,更何况我等这陷入风波中心之家。”
金不焕皱了皱眉,又最终点了点头表示身有所感。
稍稍停顿了一下,乐安候又接着说道:“尤其是近些年皇上眼看着身体越来越……,神都的形势越发诡谲,尤其是太后圣意难测,我愈发有些看不懂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祸事不远了。
我们这些神都勋贵是躲不过去的,也不能退,一退就是万丈深渊。
我一直在想着有什么方法能够避祸,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丝破局之法,直到你敲了登闻鼓。
我看到了一丝契机,以及变数。
你的出现让原本一潭死水的神都搅动了起来。
不过真正让我意外的是太后的态度,竟然赦免了你和独孤家的罪过,这让我认定了你就是这个变数……
”
金不焕微微吸了一口气,有些明白了乐安候的心思。
不要看眼下神都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繁华依旧的样子,以他如今学宫学子的身份都大概可以看得出神都如今的形势不稳,乐安候的地位和高度肯定要比一般人要看得清楚和看得远,若是真如他所说那么新一轮的夺嫡争夺大位的战争开启,那么神都的所有人都势必要卷进去。
不存在有谁可以避免,想要置身事外几乎不可能。
然而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不流血不死人是绝对结束不了的,而且必定有几个世家陨落和消失。
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这种危险。
也只是乐安候这种处于神都权力中心的人才能够感受到危机。
“侯爷,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坏了,可能没到这个地步吧。”
乐安候摇了摇头,“涉及上位,任何小心都不为过,我韬光养晦二十年从未参与任何皇家之事,但身处神都总有各种关系牵连,想躲都躲不过去,你不知道几个皇子在暗地里都闹到不像样,简直目无王法。”
谈到这个乐安候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及时止住了话头。
话题谈到这个程度,酒也喝得差不多有些上头了,乐安候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尽性了,就此歇了吧。”
金不焕也知道乐安候今天想说的基本上都说完了。
到了现在他也基本上明白了乐安候这次来这里的意思,就是一个表态。
前面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结成政治同盟。
他现在很能理解乐安候的心情,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孤感实在是太难受了,能找个人聊一聊,发泄一下心中的情感,就很知足了。
至于变数什么的,听听就好。
像这种经历过世面的老男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刚出世道的毛头小子的身上,他又不是真的愣头青。
侯爷,我懂你!
男人之间的理解!
如今他也算是跟乐安候正式的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少以后再神都不会那么的孤独,尤其是上层阶层中,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要看先前他开府的动静闹得满神都皆知,别看他是襄武王府的弃子,但却没有一个权贵会将他放在眼里,也只有在独孤家将其绑在一起,别人才会将他看成一个人物,看成同一阶层的人。
但独孤氏毕竟还是一个被放逐的待罪之身。
如今有了乐安候大张旗鼓的上门拜访,那么就代表有人正式接纳了金不焕成为权贵阶层的一员!
换句话说他现在是真的是个人物了!
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好,我送侯爷回府。”
乐安候似乎有些喝醉了,起身有些晃悠,自然的让金不焕搀着,往外走去。
蓦然间想起了什么,金不焕开口道:“侯爷,学宫隔壁的那条街上有几个铺子好像是你们家的,能不能转让与我?”
乐安候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几个铺子而已,送你罢了,那半条街的宅子一并送了。”
金不焕拱手行礼,“那就谢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