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攻陷西平,在武威大败郭淮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雍凉。
陇西狄道县,县长李简闻讯大喜。
不过他白日里在属下面前不敢暴露,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喝上一口酒,欢庆汉军的胜利。
这次大捷,李简相信他在里面是有功劳的。
那些经他传递出来的情报,应该能给安定王殿下不少帮助。
果然,不久之后,从汉中而来的商贾卖给狄道县某家店铺五匹蜀锦,其中就带有刘瑶的传信。
这家店铺乃是刘瑶的暗谍所开,专门为李简这条线服务。
破译了蜀锦上面阿拉伯数字对应的信息后,李简会心一笑。
刘瑶殿下不仅对他大大夸奖了一番,还说能轻松攻陷西平,李简功不可没。
并已经上表朝廷,封他为陇西郡丞。
当然,如今陇西还在魏军手里,李简只是虚领。
可就在一年前,他还不过是个俸禄二百石的小小县丞,
如今却当上了一千石的郡丞。
这升迁的速度,就像他是出身世家大族一样。
而且,刘瑶还交待,这五匹蜀锦就算是季汉那边另外给李简发的俸禄。
面对两份工资,李简面带愧色。
自己只不过是帮忙提供了些消息,以及西都城外的土壤情况,没想到竟受到如此重的嘉奖。
果然,抱上刘瑶这条大腿绝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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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城之中。
陈冲、莹华的散乐班已经很久没人请他们演出了。
面对惨败的局面,天水郡的豪强大姓们,都不敢明目张胆过笙歌燕舞的生活。
萤华趁着闲下来的空当,缝补着自己演戏、歌舞时所用的道具衣裙。
虽暂时没了收入,但她的心里却比赚来千钱万钱还要高兴。
敌人们的愁眉苦脸,恰恰说明主人刘瑶必然是欢乐的、是快活的。
想到这里,萤华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
“萤华,咱们来主顾了!”
忽然,“父亲”陈冲从外面快步走进,兴高采烈地招呼起来。
“主顾?什么主顾?”萤华有些纳闷。
魏军如今打了败仗,就连赵俨都闭门不出,数日没有动静。
这节骨眼上,哪有人敢请他们去演戏唱歌?
“听说是从洛阳来了个大官,赵俨将军特意点名让你过去舞上一曲。”陈冲说完,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个大官定然不简单,咱们或许能从中探听到什么消息。”
萤华重重点了点头,穿上刚缝补好的艳丽长裙,将窈窕的身姿和一双修长美腿紧紧裹起却更显得美丽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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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愚,本名令狐浚,因为整了田豫一顿而得罪魏文帝曹丕。
他被曹丕认为是愚蠢至极,还强令改名。
为了对付司马懿,曹爽对镇守扬州的王凌极尽拉拢,而令狐愚便是王凌的外甥。
所以曹爽一掌权,便把被贬为白身,久居家中的令狐愚召回,并提携到大将军府长史的位置。
此次他来到天水郡,乃是受朝廷委派特地调查雍凉潜藏的蜀谍。
虽然令狐愚的官职不高,但他乃是曹爽特使,属于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那种。
赵俨、郭淮、夏侯霸等人自然不敢怠慢。
而且令狐愚还有个比较特殊的身份,他也是并州太原人,与郭淮既是同乡又是亲戚。
郭淮娶了王凌的妹妹,按辈分,令狐愚应该叫郭淮姨夫。
曹爽让令狐愚前来调查,一是看好他的能力,二是觉得他可以平衡好与郭淮之间的关系,使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果然,赵俨、夏侯霸将令狐愚当成了自己人。
而郭淮更是视令狐愚为自家晚辈。
在雍凉屡遭大败,同袍离德,士气低落之时。
不得不说令狐愚的到来,让雍凉军团重新抱起团,共同对敌。
尤其是雍凉主帅赵俨,对这位曹爽特使极其欢迎。
在此之前,夏侯霸和郭淮因为温水一战,差点儿彼此动上刀子。
夏侯霸痛骂郭淮不讲道义,竟然把刘瑶大军直接甩给自己。
郭淮辩解当时他已经毫无战力,本是想把敌人引向别处,谁知刘瑶会分兵对付他二人。
端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赵俨好一顿劝,这才让手下两员大将冷静下来,不至于大打出手。
如今令狐愚来了,郭淮和夏侯霸明显和气了许多,这让赵俨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郭伯济,之前的事情我就不与汝计较,今天令狐长史既然来了,咱们就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给令狐愚接风的酒席宴上,夏侯霸瞟了郭淮一眼,故意说得自己很大方。
郭淮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看了眼宴席上的其他雍州官吏以及大厅里的舞姬、乐工。
赵俨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极为重要,便开口让众人都退下。
自己则与从武威赶来的凉州刺史王浑,带着郭、夏侯、令狐三人进入一间密室详谈。
正在宴席中央舞姿轻盈、长袖摇曳的萤华见状,只好悻悻离去。
而隐藏在乐工之间的陈冲则同其他人一齐撤下。
二人彼此一对眼神,决定不再做多余的动作,以免暴露。
密室之中。
当前曹魏西北的首脑人物全部聚齐于此。
凉州刺史王浑率先发言:“据我手下西平太守严苞在敌营所闻,蜀寇刘瑶在进犯之前就已知晓我等坚壁清野,各自为守的策略。”
这次主战场是凉州,若有蜀谍,王浑手下的凉州官吏嫌疑最大。
“我记得去年陇西大败时,我手下一名县长也曾探听到,蜀寇有个暗谍就潜伏在雍凉一带。”郭淮想起了李简的话。
“长源,这个蜀谍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呐,你可有何线索?”赵俨摸摸胡须,又望向王浑。
他认为这个暗谍很可能就是凉州某郡的太守,或是个县长。
当时魏军的防守策略是赵俨与两个刺史郭淮、王浑一同制定的,也只与手下各郡太守交待过。
最多不过传达到下面各县令、县长那个层面,绝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赵监,我倒是真发现一个可疑之人。”王浑说到这里,面带尴尬和惭愧的神色。
“是谁?”众人都把目光集中过去。
“金城太守,张就。”王浑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他作为刺史难逃其咎。
“张就?是去年被蜀寇俘虏,然后又莫名其妙被放了那个?”赵俨接着问道。
“没错,”王浑点了点头,“张就从蜀寇手中活着归来,毫发未损,这本身便极不正常。”
“原来如此。”郭淮恍然大悟,“吾这次躲避姜伯约,逃至金城城下,太守张就百般刁难不与开门,而今想来,他那时是故意想加害于我。”
“我看未必。”夏侯霸提出了反对意见,“从蜀寇手中逃回来的,可不只张就一人。”
“那西平严苞,还有郭伯济你麾下的那个县长,不都是逃归之人吗?”夏侯霸掰着手指头,“难道他们都有嫌疑不成?”
“仲权将军此话差矣。”王浑直晃脑袋,“严太守是解开绑绳逃回来的,与张就不同。”
“没错,李简县长也是趁蜀寇不备才夺路归来,不能与张就相提并论。”郭淮也为手下辩驳。
夏侯霸冷哼一声:“这些可都是他们自己所说,至于是怎么回来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