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是带着必死的决心给姜景行带路的。
虽说姜景行自信这娘俩不会出任何事,可见此情景,不由得触发了魔主给他的某些记忆。
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该死的老儿,为何给记忆不给全,这是诚心来恶心人的?
“且放宽心,昨日你也看见了,有我在,那些魑魅魍魉根本不敢现身,自然伤不了你们。”姜景行扶起柳氏安抚道。
“官家,你那拳头怎的这么厉害,还能召出这么大的猛虎,能教教我吗?”柳大志在一旁倒是极为乖巧,不哭不闹,情绪极为稳定。
如此年龄生在山村,能口齿清晰已是不易,心性居然也这么好。
姜景行确实生了要把拳法传给柳大志的心思,只是对方跟先前的蒲令元一般,有所牵绊。
自己总不可能再将这妇人的儿子征走吧。
“经此一行,你我若是真的有缘,我便把这拳法传给你。”姜景行摸了摸柳大志的脑袋,目光如同在看一件璞玉,这一切都被妇人收进眼底。
鉴于这对母子目前的脚力,白素素再次被派上了用场。
“主子,奴家在你眼中就是坐骑吗?”
不顾白素素哀怨的目光,众人在柳氏的指路下沿着河岸前行了约莫五十里,方才看到一处村落。
荒村贫苦,一眼望去基本都是草屋,正值晌午,炊烟寥寥,不像是个被邪祟祸害的地方。
“娘,我们这次回来,还去见爹吗?”柳大志怯生生问道,似是怕妇人不开心打他巴掌。
柳氏浑身一颤,看向姜景行道:“那就要看官家能不能让你爹瞑目了。”
在二人身边的赵念北一听这话似是觉得另有隐情,便问道:“你男人还在,为何不带着他一起逃出来?”
柳氏悲痛中透着一丝恐惧道:“黑水村世代男丁皆信地母教,不会离开村子另寻生活的,自从闹了邪祟以来,我家男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二人谈话之间,众人便已到了村子门口。
一众村民见有外人来到此地,皆是吓得面色发白,赶忙往回躲闪,不敢与之正面接触。
“跑什么?”姜景行正皱眉,却见那李神通却哈哈大笑,问其原因,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我曾看过一本释教志怪小说,上面讲的是师徒四人一马西天求取真经的趣事,一路斩妖除魔。现在来看,我等跟他们又是何其相似。”
帝王家的纨绔果然癖好独特。
姜景行看了看赵念北,又看了看李神通,不由得感慨万千。
一个是附庸风雅,一个是只会逛窑子。
境界差的太多了。
还未曾到柳氏的家,便见一个面色阴沉,身穿熊皮的背弓汉子带着一个貂裘老者拄拐走来。
那背弓汉子看着与柳大志眉宇有几分相似,应是那柳氏的丈夫。
“几位官家贵人能来此地,小老儿顿觉蓬荜生辉,敢问各位大人为何跟着我黑水村的妻子?”老者先开了口,态度极其谦卑,不敢有丝毫僭越。
“臭婆娘真是欠收拾了,竟敢带着俺的儿子离家出走,还不赶紧跟俺回家!”汉子张口便是百无禁忌了,目光狠狠盯着李神通。
估摸着李神通是众人中长得最俊的一个,最像勾引女人的小白脸。
“你是村正?”姜景行没有理会男人,居高临下,官威显露,不带一丝感情。
既穿了这身官衣,在进村的那一刻,自己的身份便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了。
“是。”村正见姜景行如此不由得直愣愣地跪下了。
“李老,您......”汉子似是未受教育礼化,粗鄙野蛮,恶狠狠地瞪了姜景行一眼,继而又道:“李老今年八十了,他给你下跪,你可是要折寿的!”
“住嘴!你也跪下!”村正打了汉子一个巴掌,对方一点也不气,也跪下了。
只是这眼神中的凶戾恨不得将姜景行活生生撕了。
“乡野村夫,不识朝廷规矩,官家莫怪。”村正赔笑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红衣官袍的官家似是与他以往所见不太一样。
以往所见的官家就算官威再大,也不会如此显露,如同一只潜伏在草中的狐狸,或是在水中的蛇蟒。
眼前这人,眼中不惧不畏,毫无顾忌,倒是像一条下了山的猛虎。
果不其然,姜景行的下一句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从京中来,奉旨察举邪神淫祠,听闻你这一村都信地母教,特来勘察。”
此话一出,村正身形一颤,大声道:“大人,冤枉啊!凡正教法制我地母教丝毫不差,并无触犯规矩,怎的把我们变成了邪神淫祠啊!”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姜景行并未动容,继而看向村正说道:“这柳氏母子是线,不能断了。”
他又看向那个汉子说道:“你叫什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柳魁牛。”柳魁牛依旧瞪着李神通,就是乡正规劝也不能让他的目光挪开。
李神通活到现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犟种,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魁牛兄弟,你看我作甚?”
“哼!我看看是哪家的小白脸勾引我婆娘!”
李神通面色一僵,对姜景行说道:“本王今天不想看到他。”
“殿下还是先忍忍吧。”姜景行倒是很喜欢看李神通这幅吃瘪的样子,转身介绍道:“这位是陛下的二皇子,雍州的王侯,雍王李神通。王爷要跟我们一起察举,态度好些。”
这番介绍让汉子微微一怔,收回了目光。
他就是乡野村夫,也知道这个天下是谁家的。
若是再敢大不敬,这就是找死了。
乡正态度更是毕恭毕敬了不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柳氏母女道:“王爷若是想探查,一去便知,小老儿为您带路。”
李神通很是不满姜景行的介绍,这把他原本要看的乐子弄没了。
他也瞪了姜景行一眼道:“要你多事!”
姜景行没有搭理他,透过那一间间茅草屋找到了唯一一处石头砌成的庙宇。
那边应该是地母教的总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