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靠近河岸，就见薄雾缓缓升起。
岸边的人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姜景行这个外乡人，很是诡异。
“外乡来的，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个年纪稍长的渔夫骂骂咧咧走了过来，想要将姜景行推走。
这一推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如同自家石墙一般坚硬，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娘的，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无视姜景行，仿若在看一个死人，而后急着呼唤站在冰面上玩耍的孩童们：“娃儿们，该回家了，外乡人来了！”
听到这句话，不论是站在冰面上的渔夫还是孩童，皆拼了命地往岸边跑去。
“找死也不挑个时候，呸。”老渔夫吐了口唾沫，也离去了。
在这些乡民百姓的眼中，凡是薄雾升起，就代表河仙要来了。
到时候若不趁早离开，河仙可是会把人收走的。
一股凄婉的戏声随之响起。
戏声悠扬，飘渺而凄冷，像是从水底深处传来，又仿佛飘荡在薄雾之上：
“青丝绕，红尘扰，生死一瞬何时了。流水无情悲声挠，魂渡江河影飘摇。问归期，梦中寻，雾锁河畔人孤寂......”
“不若郎君与我......归黄泉......”
只见一个女人突兀出现在江面。
她身着素缟，衣衫凌乱，浑身透着森冷的湿意，血污斑斑。
脸上似乎挂着半抹凄凉的笑意，眼神却如死水般幽寂，直勾勾地盯着姜景行。
“郎君……你既来了，就别走了……”
她的声音宛如从九幽传来，带着一种蚀骨的凉意。
她伸出一只惨白枯槁的手，似要穿透薄雾牵引姜景行。
姜景行眉头微皱，脚下却不曾动分毫，冷冷地盯着眼前这突兀出现的女人。
他能感觉到，这并非凡人，身上透出的阴煞之气浓烈无比，仿佛凝结了千万怨灵的哀泣。
“萍鸢，能感觉到怨气吗？”
腰间剑身微颤，这次萍鸢的心情极好。
“这次的贡品倒还不错，看上去极为可口，你且站着不动，看看能不能钓出个更大的。”
钓鱼？
姜景行见此也是乖乖听从萍鸢的话，对方给他的感觉甚至不如一个宗师，确实也伤不了自己分毫。
那女子见姜景行无动于衷，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更为诡异的笑意，声音如同利针般刺入他耳中：
“若你不从，我便让这江水，将你拖入无边寒潭……”
话音刚落，只见冰面四裂，江水骤然翻涌，寒气四溢，仿佛整个江面都化作了一双巨手，张开欲将姜景行吞噬。
冰冷的水花夹杂着呜咽般的啸声，朝他四面八方卷来。
姜景行站在原地，似乎无视那冰冷刺骨的水浪，眼神依旧冷淡而沉稳。
腰间剑身微动，仿佛在低吟一曲，剑刃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将他周身护住。
寒潭恶浪袭至，宛如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壁障之上，水花四散，阴煞之气却再也无法寸进。
“如此怨力，才足够让我饱餐一顿。”萍鸢嗤笑一声，剑身轻鸣，竟如饥渴许久般，瞬间吸收了散落在空气中的怨气。
那女人一见此状，神色顿时一变，眼中幽光闪烁，似乎带着几分恐惧和恨意，她厉声尖啸道：“你是谁？你究竟是何来历？我乃河仙麾下贴身侍女，你敢杀我？”
萍鸢剑上寒光一闪，姜景行笑道：“我为何不敢？倒是你，竟以怨气为饵，害人性命……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吧。”
女子面容骤然扭曲，阴森之气再度弥漫周围，惨白的手指愤然向姜景行抓来，江水再度激荡，掀起一股极为诡谲的寒流。
然而就在这一瞬，萍鸢剑的剑光猛然一涨，锐利的蓝芒划破阴雾，如同一片耀眼的闪电，狠狠刺入女子的虚影中。
“啊——！”女子凄厉地惨叫一声，身体如烟雾般渐渐散开，怨气被萍鸢迅速吞噬，片刻间便消失无踪，只留下几缕漂浮在江面上的薄雾，逐渐被风吹散。
周围恢复了宁静，萍鸢轻轻哼道：“这点怨气倒是美味，不过，也不过如此。”
姜景行望着逐渐平息的江面，低声道：“钓到了个小鱼，还真钓出了点麻烦，不过也无妨，算是给你添了点胃口。”
萍鸢突然皱眉，摇头说道：“这河底的东西不肯出来了，你若真想除掉对方，免不了要去河心走一遭，只是......”
“只是什么？”姜景行第一次见对方犹豫不决，不禁好奇问道。
剑身将方才吞噬的怨气转为精纯的能量反哺姜景行的肉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姜景行也大为吃惊。
这女人向来是只进不出的，怎的今天换了性子？
“想什么呢！只是多给你添一点饵料罢了，它们可最喜欢武夫的气血了。”萍鸢翻了个白眼，这也让姜景行明白了她方才在犹豫什么。
弄了半天还是在计较得失，真是个饕餮！
不知是何原因，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轮月牙儿升起。
姜景行释放着浓厚血气，走向踏着冰面走向河心。
脚下的冰面泛起微微的裂痕，传来低沉的咔嚓声，像是召唤着什么一般。
突然，萍鸢剑身微微颤动，只听咔嚓一声，河心不远处，脚下的冰面忽然崩裂，整片河水如同受到惊动，猛烈地翻涌而起。
河中突然卷起一股约莫五丈的漩涡，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个阴影，带着无尽的寒气从水底缓缓升起。
来者半人半鱼，皮覆青鳞，眼透幽光，仿若深渊恶鬼，凝视着他。
“看着不像是仙啊，这又是哪位？”
话音未落，那怪物猛然一跃，巨大的鱼尾拍击着水面，带起翻滚的寒流，仿佛整个河面都沸腾起来。
它手中出现一柄黑色的长戟，凛冽的阴寒之气随着它的动作凝聚成一道凄厉的黑影，狠狠朝姜景行劈下。
“总算来了个实体，我来试试斤两。”姜景行压下想要出手吞噬怨气的萍鸢，侧身用手握住了戟柄，估算着对方的气力：“这还不到五千斤，弱了些。”
说罢就将对方撕成两半，黑血漫天飞溅，怨气被剑吸收。
他继续向幽幽河水下望去，想要看清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