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明月高悬,校场上篝火通明。
五百余寨兵席地而坐,望着台上发言的袍泽,时不时点头赞同,时不时笑骂起哄。
花荣捧着茶杯观瞧,也跟大伙一样嬉笑怒骂。
台上发言的正是秀才,他口才好,人又机灵,讲得声情并茂,听得寨兵们仿佛身临其境。
这茶话会或者说分享大会,正是花荣剽窃自诉苦大会而来。
由亲身经历的士兵亲自讲述,这招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大道理。
第一是全体参加,充分动员,调动集体积极性,打破官兵和军民之间的隔阂。
第二是发现和培养分享的典型,带动一般后进。
诉苦大会也好,分享大会也罢,一定是为其政治目的服务。
这么做的好处十分明显。
通过分享乡亲们的艰难生活,否定朝廷的合法性和正当性。
正是朝廷胡作非为,才让百姓水深火热。
当然这个说法无比委婉,大多数人还听不出来。
能听出些门道的,又是花荣死忠。
这一番分享下来,群情激奋,大伙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恨不得艹他娘。
原先的自己,何尝不是跟乡亲们一样,是广大被压迫群体中的一员。
通过分享自己帮助乡亲们的心得,又获得了自我精神满足和群体价值认同,完成对以前身份的脱胎换骨。
现如今,寨兵们也已经有了爱惜自身羽毛守护军人荣誉的苗头。
当然,一次两次,甚至十次八次不足以达成目的。
期望这五百余人完成思想转变、价值观蜕变甚至跃迁不能一蹴而就。
至少花荣可以明确一点,要获得最终的质变,必须是每一个个体的量变积累而成。
当然这些步骤应该是润物无声,水到渠成。
要是有朝一日侥幸成功,那这支队伍才是真正的风吹不进,雨打不湿,除了他花荣,再没有别人能调动了。
当然也有一种更坏的结果,便是事情超出掌控,连他也调动不得。
那时只怕不是这支队伍背叛了他,还是他背叛了今日之自己和今日的这支队伍。
散会之后,花荣又在营房转了一圈,巡查完寨兵的就寝情况才披星戴月返回家中。
卧房里灯火通明,花荣推开门却是一愣。
只见崔氏和白氏躺在床上正说笑着,太入神,根本没发现有人进门。
花荣咳嗽一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白氏心中慌乱,刚要起身,却被崔氏按下。
花荣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目光却不听使唤的往床上跑。
齐人有一妻一妾,说起来,此地却离齐国都城临淄不远。
女人实在奇怪,明明之前水火不容,现在却能好得不分彼此,无话不谈。
“大哥,你说我和妹妹,谁的脚更好看?”
说着,崔氏踢开被子,露出两双脚丫。
崔氏的脚小巧圆润,白氏的更丰腴白嫩。
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花荣哪有心思点评,他又不好这口。
况且夫妻间的情趣,哪有当着外人炫耀的?
佯怒横了崔氏一眼,崔氏根本不怕。
白氏却战战兢兢,绷紧了后背,心中又紧张,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要不......”见花荣一脸倦色,白氏试探道:“奴家帮将军按按头,松松筋骨?”
“不必了。”花荣笑着道:“你也累了一天,下去早点歇着吧。”
白氏心中苦涩,翻身在床边站定,低声应道:“是!”
随即跟崔氏道:“奴家告退!”
崔氏不舍的挥挥手,等白氏出了房门,才哀怨的看向花荣,嗔道:“原来大哥的心肠,是铁石做的。”
花荣哼道:“我却不知,你还是菩萨心肠。早知如此,还去慧明禅院做什么?大可在家里竖起一面镜子,由你对着拜,从早拜到晚。”
顿住一下,俯身盖在崔氏身上,戏谑道:“而且我是不是铁石做的,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
崔氏撑着他的心口,轻啐了一口,扭头嗔道:“又不正经!”
花荣却自顾自的笑道:“我这有个笑话,你想不想听?”
崔氏眨眨眼,问道:“什么笑话?”
花荣翻身躺在崔氏旁边,伸手以揽,把崔氏搂在怀里,轻声道:“话说有个闲汉,好吃懒做,贪逸享乐,父母撒手人寰不到半年,家中基业便被这闲汉挥霍一空,吃饭都成了难题。”
“而这懒汉好逸恶劳,又不愿踏踏实实的养家糊口,只想着捞偏门发横财,你猜怎么着?”
崔氏摇摇头,好奇道:“难道是落草为寇,干起了无本生意?”
“非也!”花荣揪了下崔氏的鼻子,笑道:“这闲汉贪生怕死,哪肯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他呀,想靠赌钱发家。”
“只怕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崔氏咯咯笑道:“久赌无胜家又岂是戏言?”
“可不正是如此么。”花荣一拍手,继续道:“闲汉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有人给这闲汉出了个主意,说城中寺院的菩萨灵验,只要诚心叩拜,总会得偿所愿。”
这话崔氏却不信,露出一副你哄小孩的神情。
花荣只自顾自的说道:“这闲汉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到菩萨面前焚香叩拜,发誓只要菩萨保佑他逢赌必赢,日后必定多捐香油钱。”
崔氏问道:“然后呢?”
花荣道:“然后这闲汉的日子还是不见起色,那位好友却说是他心不诚,这闲汉又来到寺院,冲着菩萨发誓,只要能保佑自己逢赌必赢,便为菩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崔氏只觉得这个故事幼稚又无聊,翻着白眼问道:“然后又不见起色?”
“是极,我家才女真是聪明。”花荣捏了捏崔氏的小蛮腰,继续道:“最后这闲汉大为光火,竟带着锛凿斧锯气急败坏的冲进寺院,要拆了菩萨像。”
崔氏哼道:“真是个蠢货!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与菩萨何干?”
“谁说不是呢。眼见这闲汉要动手,寺院的大和尚连忙站出来阻拦。闲汉说,都说这菩萨灵验,他诚心叩拜,菩萨却不保佑,足以说明这菩萨不公,他要把菩萨砸了。”
话锋一转,花荣道:“不过那大和尚却宣了声佛号,对那闲汉苦劝道:施主心诚,感天动地,菩萨都看在眼里。可既是想逢赌必赢,光求菩萨还不够,施主是不是也得先下注赌过一场呀!”
“唔......”听到竟是这么个结局,崔氏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突然俏脸一红,翻身骑在花荣身上,一口小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好呀,原来大哥也学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
那闲汉说的不正是她么?
闲汉拜菩萨为了逢赌必赢,她拜菩萨求的是生儿育女。
还有那下注不下注的鬼话,分明是说她本末倒置,犯了和闲汉一样的错误。
花荣把手往下滑,眼里闪烁着火光,低声道:“瑛瑛,良宵苦短,咱们也下注赌一把吧!”
下注?
崔氏羞臊难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嗔道:“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