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被一条条炙热无比的血线捆缚在半空之中。
她着一身白色长袍,腰带上几缕黑色流苏,依旧是消瘦的身姿,显得衣服都有些宽大,她的面色无比苍白,可唇却分外红艳。
她一早就察觉到了陆香雪的气息。
事到如今,还来这里做什么。
浮月空洞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恨意,她抬头望着奔跑而来的陆香雪,没有久违再见的欢悦,只有冷漠的视线。
“浮月!”
陆香雪正要过去,却见阵法竖起了一道血红的透明屏障将她震开。
苏栖舞急忙上前一把接住了陆香雪,她望向浮月,动了杀意。
“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苏栖舞望向陆香雪,神色凝重,“她已经是妖怪了,人死成妖,定然是带着极大的怨念,她的怨念或许与你有关。”
陆香雪再次望向浮月,只觉得她的眼神不再似往日那般深情,仿佛在盯着仇人一般的幽怨瞳孔,让陆香雪心中一震。
传音纸鹤正在此时落在了苏栖舞掌心,她望向那浮月:看来,必须得杀了这妖怪了。
苏栖舞手一挥,陆香雪被一道如泡泡般的结界保护着,漂浮到了苏栖舞的身后。
“你要做什么?!”
陆香雪惊呼着。
“斩妖除魔,乃修士本分。”
说吧,苏栖舞手持金子,纤指白刃直击向浮月,她已然是金丹修士,剑尖一触碰到血红结界,只见那结界像是一块庞大的玻璃破碎。
浮月见况,竟操纵着血线向苏栖舞抽打过去,只见一根血线被苏栖舞闪过鞭在木柱上,木柱随即出现了裂纹。
“去死吧!”
浮月的眼眸忽地变成了血红色,妖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即将要突破瓶颈变成大妖。
九疑道人望着悬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向着悬崖飞了过去。
苏栖舞见况,念起口诀,手中的“金子”聚集着柔和的光芒,光华直射向浮月的胸口。
浮月并未挡住,而是接下这猛然一击,却露出了带着几分阴森的笑容。
苏栖舞转过头去,见保护着陆香雪的屏障被无数血线包裹住,不断地收缩,浮月大笑着:“死,我也得带上你!”
不好!
苏栖舞两指闭拢,指尖的灵力宛若雾气一般不断地覆盖着那些血线,血线被消融掉,陆香雪的脸出现在浮月的面前。
陆香雪的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恍惚:“浮月。”
“不准你喊我的名字!你不配喊我!”
听到陆香雪的声音,浮月变得更加疯魔了起来,原本捆绑着她的血线猛地炸裂。
苏栖舞紧握住“金子”,猛地一踏,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浮月,长剑的那道虹光直穿了浮月的脖子,没有一丝血流下,只有妖力消散。
浮月漠然地盯着苏栖舞,可手中仍然操纵着血线攻击着陆香雪:“陆香雪,跟我一起死吧!”
……
数年前。
陆香雪成婚后,常去观妙园看她的戏。江涵察觉到了,私底下与她谈过几次。
“香雪是个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且不说你一个戏子,根本没办法爱护香雪。两个女子之间,是不会被世俗接纳的。”
“香雪即便不嫁给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她是陆家的千金,要为养她的爹娘着想。”
浮月冷漠的眸子望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江涵:“世俗的枷锁束缚不了真正的爱,你扪心自问,香雪爱你吗?”
直到陆香雪住入了湖心宅邸。
江涵为了哄陆香雪的欢心,请观妙园的戏班来唱戏,浮月正在其中。她终日看着陆香雪和江涵故作恩爱应对那些应酬,总是心中难过。
“香雪,我觉得江涵不是什么好人。”
“浮月,堂哥为了帮助你我已然舍弃了许多,我们不该这么说他。”
“你便如此信他是个好人?”
“浮月,我们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浮月又一次因为江涵与陆香雪起了争执,恍然间她想起那日在寺庙中,冬日阳光下,那个说着“若是喜欢,那又如何”的少女。
而在宅邸中闲逛的九疑道人偶然瞧见了浮月:好呀,难得的至阴之体,若是能变成妖怪,妖丹为我所食,定能使我功力大涨!
他与江涵一拍即合。
江涵早就派人将浮月的底细查了个遍,意外得知了陈姑娘被她骗婚一事。
那次,她和陆香雪起了争执,她质问陆香雪,可还记得当年为了陈姑娘告诉自己的那句“若是喜欢,那又如何”。
陆香雪的退缩让她心寒。
“浮月,我近来有很多事要忙,你能不能不要逼我那么紧?”
陆香雪的脸上有泪痕,也有难掩的悲伤。
“我只想要个结果,这也算逼你了?”
陆香雪抬眸,疲惫地说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这段日子,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
数日后。
“这是香雪要我给你的信。”
江涵将信递给了浮月,浮月不肯相信,江涵告诉她:“你骗了陈姑娘的感情,香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字迹确实是陆香雪的。
浮月被赶出了府邸,本想与陆香雪再见,可却被陆府的人赶了出去,陆府正在办丧事。
陆香雪的弟弟瞧见她,叫了几个家丁狠狠地打了浮月。
那天她在街上望见了马车内的陆香雪,却见她泪眼朦胧的,她一路追着马车唤着陆香雪,却见风吹动帘子,车内的江涵将陆香雪抱在怀中。
陆香雪敢于接受浮月的爱,却没有将这份爱展现给旁人的勇气。
浮月恍惚间到了那次见面的寺庙:我前世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吧,才会让我这一世如此坎坷。
她心中顿无一物,走到了山崖边。
九疑道人却出现,笑得可怖:“浮月姑娘,我来送你上路。”
浮月眼神空洞,她在宅邸内见过九疑道人,知道他是江涵的手下:“江涵还想做什么?”
“非是江大人要我寻你,是夫人说了,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可你长着张嘴,只怕是会乱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污了夫人清誉。”
九疑道人盯着浮月,见她眼中闪过怨恨,笑容更胜。
“你骗我!”
九疑道人盯着她,甩出了一个手镯,是荼蘼花的样式:“夫人要我把此物还你。”
浮月跪在地上捧着手镯,那是她拮据许久才存下钱去打的镯子,送给陆香雪的时候,陆香雪告诉她,会一辈子珍惜这个手镯。
这个手镯,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可如今,那个荼蘼花手镯好似废物一般被扔在地上,浮月的眼中含着泪水。
“夫人说了,早在她决定嫁给大人的时候,就想跟你分说清楚,只是见你入情极深,恐你一时受不了。”
“那我还得深谢,江夫人!”浮月握紧了手镯,似乎要把血肉嵌进那些花瓣之中,手指缝隙不断渗出血。
浮月怨气骤升,却未见九疑道人掌中的污浊之气,他一掌击在了浮月的脑上,力量涌入了浮月的体内,瞬间她的肉体爆开,无限的血线炸了出来。
下一刻,九疑道人便用了一道符纸将她镇压在悬崖上:“大人吩咐,要你在这山崖上好好看着他与夫人恩爱一生。”
浮月虚弱的魂体被束缚着,像个被剥了皮的动物般,虚弱而悲凉。
而此刻的浮月,眼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着陆香雪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