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卑微

如果不是面前有桌子挡着,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瘫软下去,躺在那冰凉的木地板上不省人事。但是我扶住了桌子,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能看我也是个孩子吧,那个可能是奶奶的人有些迟疑地最先把目光移开,她说:“囡囡,你再想想,是不是掉学校里了,或者别的地方了?”

小姑娘摇摇说:“我刚刚上课前它还在。”

“上课前”这句有特别指向的话,让大家再次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我再傻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我语气有些结巴:“我......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完全可以大发雷霆的,因为我连那女孩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更别说她的脖子了。

但是,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胸膛里的血液奔腾着直冲大脑。我的混沌的大脑一会儿是死寂,一会儿是喧嚣。有的时候像沙漠一样灼热而静寂,有的时候又像是海浪在喧嚣与奔涌。

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议着,虽然只有五六个人,可我却觉得好像是在一个万人批斗大会上,我跪在舞台中央,他们轮流跳上来,举着皮鞭、棍棒朝我挥舞过来。他们是动态的,我是静态的,这一动一静之间,我感到自己快晕厥过去了。

“搜搜她身上吧!”不知道其中是谁说。

此话一出,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我则呆呆地看着小姑娘雪白脖子,我的眼里,脑子里全是她的脖子,而不是那个钻石挂坠。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挂坠我没有一点印象。

好像是小姑娘的妈妈走了过来,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我“啊”了一下,本能挣扎了一下。

但那个时候,在场的人好像已经默认了整个事实,也默许了那个提议。在的挣扎下,外婆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不用紧张,也就是随便找一找。

但那个时候的我,整个人已经紧张到喘不过气来了,怎么看怎么像是我干的。

他们裉去了我的外衣......

他们甚至摘下了我的眼镜,在我的高高束起来的头发里摸索......

没有,没有,没有。

当他们一无所获的时候,他们似乎并没有放下心来,而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眼睛里是失去耐性的愤怒与厌恶。

“要不,我们找个房间,你把衣服全脱了让我们查一遍,如果没事儿,你就可以走了,今天的课时费照结。”小姑娘的妈妈说。

如果我能够反驳就好了,但那个时候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反驳了,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仿佛一只即将被放血的小鸡仔。

就当他们把我拉着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那个高中女生模样的女孩忽然说了一句:“你们搞笑不搞笑?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拽我的人停住了脚步,我被忽然停下来的脚步扯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小姑娘的妈妈回头冲那女孩说:“滚回你的房间做作业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可是那女孩忽然有些倔强起来,梗着脖子叫起来:“最爱撒谎的就是囡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姑娘的妈妈放下一只扯我的手,忽然一脸暴怒地走过,冲着那女孩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女孩没哭,捂着一半边儿脸,眼神有些凶狠。

但是,一旁的囡囡却大声哭起来,哭得天摇地动。

那些抓住我的人便又一窝蜂跑过去安慰她,哄她,柔声细语地说好听的话。

房间又一次陷入混乱,当我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刚刚那个挨耳刮子的高中女生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穿他们扔在地方的,我的外衣捡起来,拿在手里,浑身无力的说:“你们要检查就是检查吧,我没有做过。”

那一刻,我忽然很希望他们赶紧完成他们未竞的事业,我需要骑车16公里回学校,我担心赶不上学校关门的时间。我并不想挣扎,我不知道怎么挣扎,在我的意识里,除了恐惧,我只想赶紧结束。

我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进贤结束他们的工作。

但是,小姑娘的外婆站在身来了,她走过来,又一次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可能是不小心掉哪里了,我回我们自己再找找吧。”

可是,令他们意外的是,我仍然坚持说:“我脱了你们再仔细搜一下吧。”

已经坐在桌子边抱着小姑娘的小姑娘的妈妈眼里掠过一丝烦躁,她说:“你这孩子真是太搞笑了,我们都说没事了,你倒缠上了,是不是想讹人呀?”

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有我这样无能的人,我竟然没有骂回去,我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这事情莫名其妙的没有个结果我就走了,我有点害怕。

我害怕回去睡一晚起来,第二天学校教务处就找我谈话,或者是警察找上门来,那么,我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奋斗拥有的一切将化为泡影。

要知道,甲城大学可是一所985的大学,不是什么都进得去的。

如果不是为了疯子,我当初可以去外省,但我执意选了甲城大学,主要就是为了疯子,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希望走得越远越好。

看我这么呆楞,小姑娘的外婆附在我耳边说:“回去吧,今天的课时费结给你。”

说完,小姑娘的外婆便跑进一个房间,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三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到我手里。

那三张钞票在我的手里与我的手一起瑟瑟发抖,我陷入了两难,我不敢走,我害怕事情的后续。

几乎是央求,我说:“求求你们,要不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小姑娘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屋子的人都僵在那里。

后来,我是被那个小姑娘的外婆带拖带拽带出房间,带出单元楼,带出小区。我记得,她竟然一直把我送到小区外面,看着我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黑暗中,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注意安全啊,小心骑车啊!”

给疯子在他的学校租房子的想法暂时不能实现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我前两天周末回家还跟他信誓旦旦地说过此事。

“真的,姐?太好了!”他笑着蹦起来,小小虎牙露出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可是,我又要让他失望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一天天,我都是在煎熬与恐惧里度过。有一次在走廊与教务主任擦肩而过,他冲我微微一笑,我却吓得心都跳出来了。

还有一次,我看到警车进了校园,我吓得赶紧朝厕所方向躲,后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是一个家里挺有权势的同学家的亲戚的车,公车私用,据说是到学校里来给他送电脑的。

整个大学期间,我只要看到学校领导我就躲得远远的,看到警车我的心跳就加速。

这个毛病,现在都算是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