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即道，我心即道心

天晴子只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本座听石师兄说了你的种种表现，知道你也算是这数十名记名弟子中的翘楚。只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座还得亲自考校你一番才行。”

其余几人，包括石峰、贾威在内，全都是保持着沉默，他们也想看看，首座给予厚望的这名记名弟子，到底会带给他们什么表现。

来了！

认可度考验它来了！

任务奖励它来了！

陈寒暗自欢呼一声，强忍着心中的喜悦，神色越加的恭敬：

“恭请首座考校。”

“本座听石师兄说，当日他问你何为道，你答不上来，过了这些日子，你可有了想法？”

“启禀首座，弟子这段时间来，一直在苦思冥想这个问题，如今已略有所得。”

陈寒躬身回答。

又是这个问题！

他不禁心中暗自吐槽。

这些玄天圣地的修仙者，怎么动不动就问这种玄之又玄的问题？为什么不来点实际的，比如看看修为，剑法，顶不济阵法也行啊？

何为道？

只怕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答案。

就连苏子衿和太昊都秉持着相同的看法，认为这个问题没有固定答案，自圆其说即可。

也许只有等到要突破金丹境界，撰写丹论、剖明心迹时，才须得郑重对待。

若是现在，只凭陈寒前世在网络上看过的那些知识，他相信，只要随便拿出一条，就能震惊住天晴子。

“哦？”

“说说看。”

天晴子眼中光芒闪动，放下茶盏，欣然说道。

“我即道，我心即道心。”

陈寒抬起头，眼睛直视对方，目光之中炯炯有神。

听到这话，天晴子的脸色陡地沉了下来，语气更是瞬间变得冰冷：

“哗众取宠！”

“区区一个练气修士，居然敢说什么你即是道？你心即道心？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本座倒想听听，你怎么是道、你心怎么是道心了！”

“若是不能自圆其说，你便直接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清秀峰，回你的道祖峰继续去当杂役弟子吧！”

石峰等人的脸上也显得有些难看。

他们也隐隐觉得，陈寒的这番回答太过敷衍、太过托大、太过不把众人当回事了。

首座问话。

问的又是如此严肃的话题。

就算答不上来、答得不好，实话实说就好，没必要靠这种假大空的答案来吸引眼球。

这样做只会令人觉得其华而不实。

尽管天晴子的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怒气来得毫无来由，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悦，但陈寒依旧保持着沉稳平静，没有显露出丝毫慌乱之色。

在这个修仙世界，所有修士孜孜以求的目标，都是得道成仙。

道是高高在上、玄之又玄、神秘莫测的一个概念。

谁也说不清“道”到底是什么、“得道”究竟又会得到一个什么“道”。

就连六大圣地内部对此解释也不尽相同。

然而，又的确有修仙者在苦思冥想参悟之时突然悟道，尔后久久停滞不前的修为，突飞猛进。

这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正因如此。

所以他说“我即道，我心即道心”，立刻令天晴子心生反感。

这未免太过亵渎众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道”了！

但他当然有自己的合理解释。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解释，可以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我是本我，并非是我陈寒。”

“每个人都有一个本我，都有一颗本心……”

陈寒先将“我”的这个观念向天晴子等人解释清楚。

听到这话，天晴子神色稍霁，但还是没有完全释怀，鼻子里发了一声冷哼。

其余众人却是来了兴趣。

有两名筑基长老甚至坐直了身体，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人心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失其正者即人心，此二者，同出而异名，非有二心也。”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道矣……”

随着他口若悬河般的侃侃而谈，天晴子等人从刚开始的不屑，到渐渐被吸引了注意力，变得认真，然后听入了神。

陈寒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皆看在眼中，不禁微微一笑。

他所说的这些，自然不是信口雌黄、随意发挥。而且就算自己临时胡编乱造，所说的内容，也绝对入不了这些人的法眼。

他所说的，乃是前世地球上的陆王心学，为大儒陆九渊和王阳明所创。

心学虽是儒家学派，但却吸取了道家、佛家之精髓，自成一派，不但体系完备，而且流传极广，后世影响极大。

心即理、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这些全都是心学的重要内容。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心学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儒家学派，更近乎哲学。

现在被他拿到这个修仙世界上来，如此标新立异却又发人深省的学说，立刻令天晴子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最后。

陈寒以阳明心学的四句教结束了此次论述。

天晴子等人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炼气修为的少年，对于“何为道”这个话题竟有如此深入的思考，而且言之成理，甚至隐隐有自成一派体系的趋势。

玄天圣地经常会有长老、太上长老，甚至是玄上长老，为弟子们讲授道法感悟。

然而。

他们所传授的那些吉光片羽，没有任何一个能在深度层面，超过陈寒今日所说的这些！

他们感到：

今天似乎不是天晴子在考校陈寒，而是陈寒给大家讲了一次道。

此子非池中之物……

众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全都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你且退下吧，到了阵道山后，好好表现。”

天晴子抬手向陈寒示意。

但眉头仍是紧皱，似乎仍在苦思冥想陈寒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一般。

陈寒恭敬行礼，转身离开了船舱，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右手。

那里多了一枚小小的丹药。

悟性丹。

这是他在完成取得天晴子认可的任务后，所获得的奖励。

只是很可惜。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在他从船舱中走出，回到甲板上时，原本和他关系还算融洽，能够有说有笑的一众记名弟子，立刻躲得远远的，相当于无形之中将他孤立了起来。

陈寒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处坐下，悄无声息地将刚刚获得的悟性丹拍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他的脑海中瞬间涌起一团清流，似乎是脑回沟又被拓宽加深了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磕过了多少枚悟性丹，如今的悟性又达到了什么程度，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研读各类新的功法已经毫不费力了。

完全不像前来玄天圣地的路上，领悟苏子衿所传授的法术、学习苏小丫转授的《五行归元诀》时那般艰难。

现在的自己……

勉强能算是个名副其实的天赋弟子了吧？

他暗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