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纨绔子

听到弟弟张羡的安排,张青娘并不领情,而是怒道:

“显卿,这时候家中人手青黄不接,许多人都不能用,你是家里的男丁,也是一家之主,你不安排,把事情都推给我这个女流算什么?”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家不知当家累,府中家将的家眷们大多目不识丁,虽说张青娘有意提拔几个帮手,但这些家眷并不能很好的完成她安排下去的差事。

做这些事儿,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就是去京师城中的牙行,雇佣相应的人手。

但张青娘是寿宁侯府的贵女,侯府用人可不仅是得力就够的,忠诚才是放在第一位的考察标准。

没有两三代人的关系,别说做侯府的管事了,即便是做个仆从都没有资格。

“姐,无人可用了?”

被弟弟一句话点出心累之处,张青娘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

“是呀!外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牙行的人不能用,咱们家被削爵的时间又太长,不能时时处处摆侯府的架子豢养人丁,家中合用的人手,之前又被父亲一一调走,剩下这些人多半都不济事。”

抚了抚因心焦而凌乱的鬓角,张青娘在张羡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姐,这太简单了,京中之人不能用,但马九等军户是能用的,让马九推荐,老子不信两千东昌府军户,还挑不出能用的人了。”

听到弟弟在自己面前口呼‘老子’,张青娘眉头一蹙怒道:

“显卿,你跟谁称老子呢?自打你得了那劳什子失魂症,可是放肆的很,咱们虽说是武勋,但该有的家教涵养还是要有的,出口就是老子,张口就要骂人,你跟定国公家的徐光祚,又有什么不同,想做纨绔子吗?”

大明京师,除了寿宁侯府之外,最为跋扈的勋贵之家就是定国公府了。

但定国公府公子徐光祚的跋扈跟寿宁侯府张氏兄弟不同,张氏兄弟为的是取利,徐光祚可就真是凌虐京师百姓了。

“姐,我倒是想做这样的纨绔子,奈何咱们家没这底蕴啊!我不口称‘老子’,我不张口就骂人,单单一个寿宁侯府,咱们姐弟就挡不住。”

想到前几日建昌侯张延龄带人夜袭五福楼,张青娘也有些后怕。

当日若射杀了建昌侯,姐弟两人活不了,若被张延龄闯入五福楼,弟弟张羡会死,她可能更惨。

想想自己遇上建昌侯会怎么应对,张青娘无奈的看向弟弟张羡,若不是弟弟的跋扈猖狂,却如他所说,姐弟两人只怕都要死无全尸的。

“显卿,可你最近得罪的人太多了,寿宁侯府得罪死了;顺天府那边丢了七万两纹银,只怕也会恨死咱们姐弟;更不要说你藐视一干阁臣部堂了,以后谁还敢用你?”

虽说满腔都是无能为力,但张青娘知道,弟弟张羡想要有前程,必须要融入京师这个圈子。

得罪人太多,仅靠英国公府不出力的提携,只怕河间王的三枝,也会跟二祖文安伯张輗那枝一样,变的胆小怯懦,成为勋贵的最底层。

“姐,这话你就说错了,规矩、涵养,那是文臣弄出来限制咱们勋贵,限制皇家的玩意儿,守规矩有涵养,咱们家也就锦衣卫指挥佥事了,不守规矩不懂涵养,一旦皇家用咱,咱们家才能复爵的!”

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弟弟,自打他从北镇抚司诏狱回来,张青娘这个做姐姐的就管不了张羡了。

而且许多事虽说看不过眼,但好处却都落在了姐弟两人身上。

“姐,除了忙活前面的五福楼,学医书、找管事家人之外,你还要联络一下城中各家商号,弄一些纨绔子弟愿意吃的好食材,五福楼的买卖虽好,但这些日子来的可都不是正经的京中纨绔。”

张青娘想要卸下些担子,张羡却在给她加担子,餐饮这行,做底层可以养家糊口,做顶流,就不止发家致富这么简单了。

“显卿,我忙不过来,再说也不知道那劳什子纨绔子喜欢吃什么,你去办吧,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张青娘推脱,张羡也没再强求,想到之前应许马文升等人,下次再来就要上二楼,他的心里也就多了想法。

将五福楼二楼一分为二,一半挂上一品居的匾额,另一半挂上锦食轩的字号,一品居自然就是为马文升等人准备的,锦食轩更简单,锦衣玉食之地而已。

划分好了二楼,姐弟俩也搬出了五福楼后院,以一分为二的二楼为基础,张羡要再建两座跟五福楼差不多的二层门面,扩大营业规模。

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有钱有人,春夏之交的季节也合适,用不一两个月的功夫便能竣工。

挑选人手的事儿,张羡也没让姐姐张青娘为难,找到张雄、张焕、马九三人在家将流民之中搜罗一番,人手的事儿也就解决了。

府中外管事张雄,负责原本太平侯府的关系户,张焕则是在原河间王家将之中选人,马九这边简单,东昌府军户中的合用之人,也是到位速度最快的。

除了营建新的五福楼之外,张羡还让外管事张雄,去京师内城另外物色一座大宅院。

如今姐弟俩八万两的身家,住在城外不是不成,但城内没有宅院门脸,丢的就是河间王一脉的身份了。

至于朱厚照口中,弘治帝把顺天府给的那七万两银子,寿宁侯府给的一万一当做了济民的花费,那也是想多了。

这是他凭本事讹来的银子,怎么能当做公帑来用?

就跟五福楼外的舍粥一样,顺天府支了一口锅摆样子,西城所的十三太保粥铺也是一样只支一口锅摆样子。

真正邀买人心的却是张羡姐弟的五福楼粥厂,五福楼后边驻着的东昌府军户,每日里喝的是羊肉臊子粥,五福楼前舍的稠粥,也一样远超朝廷的舍粥标准。

不到万人的流民规模,一人一天一斤粮,也不过区区百石粮食,有了顺天府的照应,京师城中新旧两个太仓的陈粮、碎米,价格也不会超过一两银子一石。

算上购置锅灶、燃料的花销,张羡姐弟在五福楼舍粥一个月,仅花用两千多两纹银,五福楼的营收,完全可以支撑这种程度的舍粥。

张羡在五福楼大兴土木,要把五福楼变成大明京师最大的饭庄酒楼,将城中纨绔们的消费引到城外。

城内如寿宁侯府般的各家势力,也一样将主意打到了五福楼的鲜味汤膏这种家传秘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