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午后，头顶依旧灰蒙蒙，朴实的微光无法穿透云层为晨曦小镇居民新添一身阳衣。
纳尔搓打着手心，抵御严寒追随诺维尔殿下向小镇后山出发，内心充满坎坷。
昨天傍晚，殿下向晨曦小镇集体居民告知，会招聘一波名叫‘工人’的奇怪职业，月薪最少竟有1银币之多，1个月顿顿吃点肉都可以。
作为铁匠家的小儿子，他不相信三皇子能战胜雪狼人的承诺，但想要帮家里多赚点，好在雪狼人来临之际有带着家人逃离晨曦小镇的底气。
抱着赚够钱就跑的想法，第二日他前来报名，本以为不会有太多竞争者，不曾想晨曦堡前整齐着一排又一排人群。
高贵的骑士充当巡视眼线，组织秩序的卫兵陈述三皇子的政策，管理着他这辈子只在逃离天灾遇见的难民人流规模。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人流规模井然有序、层次分明，行动稳扎稳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向前，没有孩童的哭闹、老者诉苦、民兵纠纷。
纳尔无法用贫瘠的词汇表达出脑内想法，但用打铁来比喻这一幕宛如完美淬火与锤子间发出的砰砰声敲打出的诗歌。
“我叫普德，家里是做生意的，兄弟你呢？”
左侧比他瘦小几分男孩戳着他的侧身问道。
“纳尔，铁匠。”
“铁匠！好厉害！”普德微身前躬，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也是为了1银币？”
纳尔吞吐片刻，点点头，他一开始确实是为了一银币。
“嘻嘻~，我也一样。”
普德声音虽小，但人流过于密集，周围一些同龄14、5岁的小伙伴纷纷转头，一起讨论拿到银币要去哪里，或是讨论殿下阴谋论，又或者....
纳尔听着越来越激烈的讨论，不喜吵闹的他扭过头回忆起昨日管理秩序的骑士喃喃道：“我觉得殿下不像。”
抵达后山，四面环山，没有出口，内部仅有几个矿洞，一群身穿白色麻布额头刺有‘奴’字的人从其中一个矿洞纷纷提着黑色的石头和铁矿等出来，又进去，往返循环。
还有一座看不懂的铁疙瘩在另一处洞口。
“果然如此。”普德暗叹，“三皇子嫌弃挖矿奴隶人数不够，骗我们来，承诺的银币怕是不会给。”
周身同龄人看的出来已经叹息，看不出来听普德解释也开始叹气。
“殿下会给。”唯有纳尔死死盯着那群奴隶喃喃道：“他们眼里没死志。”
“没有死志？”
普德一愣，不以为意，“或许是因为搬煤更轻松？”
“不。”纳尔直接否认，身为铁匠的直觉告诉他，奴隶不简单、铁疙瘩不简单，三皇子更不简单。
普德顺着对方视线望向那坐落其余矿洞之上的铁疙瘩，默默后退几步远离纳尔，觉得对方是怪人。
“亲爱的子民们！你们好！”
诺维尔学着曾在纪录片中看过的演讲方式热情和在场所有人打招呼。
面对皇子的问候，质疑中的居民也显得手足无措，边缘小镇居民见过最大的贵族是领主，每个领主一天天高高在上，哪里会和三皇子一般向他们打招呼。
他们纷纷低下身子卯足力气喊道：“殿下好！”
“你们辛苦了。”
“殿下辛苦！”
诺维尔站在用木箱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挥着手，“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因为我第一次见到晨曦小镇的朝阳....”
一番简短夸奖鸡血，诺维尔不似讲台前的校长墨迹，将要他们做的事情一一说出，并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不懂，需要了解的。
普德一头雾水，什么5天蒸汽机小目标...15天火药大目标...晨曦小镇保卫战？
唯独就最后一个保卫战懂点意思。
但无人敢问，平时普通人见到男爵贵族老爷都得低头，面对皇子谁敢提出疑问，纷纷装作懂的样子呆在原地，不点头也不要摇头。
注意到众人迟疑，诺维尔皱起眉头，以魔女小姐学霸作为演讲练习对象，一遍说完有些专属名词她连续询问好几遍，哪怕是如今翻译到本地人能理解的地步，也会有些许疑惑。
是不敢问？
“殿下！我的名字叫纳尔。”人群中一个声音低沉，皮肤铜黄的皮包骨头少年高举左手，“您所说的蒸汽机是矿洞前的铁疙瘩吗？”
完美的金属圆环，厚重的钢铁之躯，笔直圆柱形的长条，结实压垮山雪的重量，没有人能拒绝它的魅力，尤其是蒸汽沸腾死物变成活物的刹那。
不过能看出没活动前的蒸汽机。
诺维尔勾起嘴角：“是。”
“我真能操纵它，甚至学习它的制作！”
“当然。”
诺维尔并不怕有人学会，只怕学不会，以当今世界科技水平，想要越过魔女小姐帮助制作出蒸汽机，光是铁矿加工已成难题，何谈制作。
“他们眼里为什么有光。”纳尔说话很吃力，貌似有语言障碍或是紧张，手指向挖矿的白衣奴隶。
“我承诺挖够一个月矿，将赐予他们晨曦小镇居民的身份。”
.......
两人一问一答间，诺维尔再次确定首批引进计划人员素质水平并不高，又借助纳尔之问再次解释帮助建筑以及之后他们需要做事情的重要性。
唯一缺少的实践体验，得等烧制厂建好。
“身为铁匠，你很优秀。”诺维尔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往后的日子继续加油，我很看好你。”
“是！”纳尔卯足力气喊道，紧张无措的双手用力攥紧，作为次子从未体验过的赞扬，今日不仅听见，还是从王国权贵顶点之一的皇子嘴里，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别紧张，小伙子。”
诺维尔走下木箱径直来到纳尔身侧拍拍肩膀，“你想不想看蒸汽机是如何运作？”
“想。”
几乎毫不迟疑，纳尔点头频率几乎快出残影。
诺维尔笑笑，向魔女小姐点头示意。
莉莉莫心领神会，一团火柱自掌心飞出，炽热流动的空气扑面袭来，不至片刻，洞内坚冰融化浇灭气势汹汹的火焰。
众人未在魔女伟力前感到震撼，又是一团火花飘落在蒸汽机锅炉下方的煤炭位置。
早已注入水的蒸汽机在高温刺激下开始发力。
“神明在上。”纳尔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看着眼前一幕。
巨大钢铁死物迸发出活力，巨大轰鸣喷发的白色雾气仿佛雷霆被捕捉的怒吼，滚动的齿轮飞速运转，杠杆拉动抽水机来回运作，彰显力与碰撞的美学。
身为铁匠，他百分百确定这绝非魔女的力量，而是物体本身与煤炭火焰之间的碰撞！
放眼望向洞内，曾困扰来年挖矿，被贵族强迫用人命向外运输的积水问题。
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桶一桶向外减少。
这是属于凡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