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下，面对凛冬暴雪入侵的生灵躲入家中，寻求篝火前那一丝温暖。
原先的晨曦小镇亦是如此，或者说本该如此。
孔德看向一腾腾白雾飘向空中的小镇，缩缩脑袋，裹紧活阎王凯因给他们的羊毛绿大衣，搓搓手，趁着快要吃饭前的功夫，靠在战壕土墙边小歇片刻。
“这位老哥，你们是在做什么？”
一个头戴绿色布帽，穿着和他们相同皮肤红润白皙，褐色瞳孔中有碎石的男人蹲在小镇门前，战壕后的狭小空间问道。
孔德问道：“你是贵族？”
“算是。”男子哈口气和他一样吹着手心搓搓。
自诺维尔殿下对贵族施行绞捕，孔德少有对殿下势力以外的所有贵族保有好感和耐心，但看着眼前男子，或是因为他的着装，又或是因为他的动作。
孔德没有发难：“你是来？”
“看看你们。”
“看我们？”孔德又瞅了瞅男子身上的绿大衣，“你们这群贵族死要面子活受罪，殿下仁慈愿意给你们一条活路，可别连这一条路也断了。”
这里来过数十名贵族子弟的子嗣，刚来时那叫一个心高气傲，对一切目中无人，如今每天第一个睡着的是他们，呼噜打最响的也是他们，把大衣裹的最紧的更是他们。
搞得对贵族应有的敬畏，在民兵中渐渐抹去，孔德也是其中一员。
“你很尊敬诺维尔？”
“叫殿下。”孔德不满瞪了男子一眼，指向小镇内，“你们能令小镇在暴雪的夜晚能听见欢声笑语。”
男子摇摇头。
“你们能做到面对雪狼人入侵不是想着逃跑，而是反击？”
男子又摇摇头。
孔德越说越起劲，男子边听边思索，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但沉浸崇拜情绪中的孔德并未察觉，这时男子突然开口：“但据我所知，诺维尔殿下与魔女之间...。”
恰到好处的停顿，拨动他人心弦，孔德并不例外，皱眉道：“殿下做事定有深意，何须向你解释，再说蒸汽机还是魔女莉莉莫在殿下的带领下做出的宝物。”
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但男子能听出孔德的停顿，是不自信的表现。
魔女固有印象仍旧深入人心，但在诺维尔做出成绩前被深深压入心底，恐怕只需要一场失败，魔女的矛盾会在瞬间爆发，吞噬整个小镇。
“是不是得写点故事...”
“你在小声说什么？”孔德竖起耳朵，靠近几分。
突然远处传来凯因那厚实的嗓门。
“晚餐时间到了！”
“晚餐！”孔德双眼一亮，攥紧男子手腕大跳出战壕，一边跑一边道，“跑快点，去晚好东西不多！”
他仿佛转头忘记男子刚小声嘟囔，脚下步伐明眼人都看出愉悦二字。
“晚饭伙食很好？”
“每人一颗蛋，一碗鱼肉汤，还有粥，比起以前连碗汤都没有的日子能不好，俺有部分是因为它才来做民兵的。”孔德顿住片刻，“不过和你以前生活比起，可能微不足道。”
回到小镇城门后，凯因推着一车食物给早来一步的民兵盛放食物，两肉两菜一汤，早来的人还有额外的一份饼干，完全符合下达的指标，没有作假。
“可惜，今天饼干又吃不到。”
“很好吃？”
“不知道。”孔德惋惜摇摇头，“但上面有糖。”
男子点点头，中世纪平民吃糖甚至有罪，只有贵族或是教廷的人才能吃，因此对糖分有过多滤镜。
快到他们，身后的孔德推推男子后肩：“到你了，今后想要混的好，可别给活阎王留下坏印象。”
活阎王？凯因？男子眨眨眼，想象不出一个佞臣形象成活阎王。
“快点，还要让我....！！”凯因暴躁话音停顿，瞳孔放大，呆萌眨眨眼，“.....，这些够吗？”
碗里的不多不少和其他人的正好一样，但向下倾斜的勺子，偏袒之意溢于言表。
“够。”
男子端起碗筷，离开队伍站在一旁等着孔德。
本以为新来的贵族会挨一顿骂，失望的孔德趁着打饭的功夫凑近不知为何严肃些许的活阎王：“您佬今天咋不教训教训刚来的贵族？”
凯因看看小伙，又看看男子，面色古怪小声道：“你们认识？”
“我是田里的泥腿子您佬可知道，怎么会认识贵族，只是看他顺眼，想带着他更快认清现实。”孔德摆摆手。
看着顺眼？带他认清现实？
凯因张张嘴，无意间瞥见男子那抹淡如清风般的微笑，闭起眼，无悲无喜拍拍小伙肩膀：“嘴巴是个好东西，祝你好运。”
“说什么莫名奇妙的，吃错药了？这么温柔。”
孔德端着盘子耸耸肩，来到男子身边。
“久等了。”
“没什么。”
两人一边交谈，直至背影消失不见。
又一名对凯因莫名好说话好奇的前流氓，凑上前：“小凯子，给本大爷把饭端上来！”
“好....好你个大头鬼！”凯因一把抓住他，目光凶狠道，“现在开始你给大家分发食物。”
“不要啊！老凯头，很饿的！”
休息时的活阎王不似训练时的活阎王，他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老凯头，因为他总会时不时给他们带点好处，比如每日吃饭时的甜点据说就是老凯头专门从殿下那留下自己的一份带给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更像朋友。
只是这次他们看见了不一样的老凯头，不似愤怒，不似怜悯，只是抽动着嘴角一脸严肃。
“是！”
条件反应般，接过饭勺的人双脚并拢，立正握拳放于心脏行礼，扯开嗓子大喊。
凯因迈开灵巧的步伐，向战壕方向，飞奔而去。
“赫拉小妹妹来了？”
“在哪？在哪！”
“别看了，没有，你说除了赫拉小妹妹，还有谁能牵动活阎王那颗冰冷的内心。”
“你们呐一个个的。”
最后训练完的汉斯，带着小队来到门前，听着众人的讨论陷入好奇，在向盛饭的小伙询问并道谢后，优雅端着餐盘向战壕走去。
“骑士大人仍旧那般完美。”
“一魔一圣都隶属于殿下之手，我们的殿下又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想必一定是一名威严、强大、又具备人格魅力的完美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