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得招而忘招

“敌人要破你剑招，你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

“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平常人，拿了剑乱挥乱舞，你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砍向何处。”

“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他并无招式，‘破招’二字，便谈不上了。”

“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

“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绝不能为人所制。”

风清扬说着，拾起地上的一根死人腿骨，随手以一端对着欧阳克三人。

“你们如何破我这一招？”

令狐冲不知他这一下是什么招式，一怔之下，便道：“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

风清扬微微一笑：“这就是了。学武之人使兵刃，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你只须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破招制敌。”

令狐冲道：“要是敌人也没招式呢？”

风清扬道：“那么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二人打到如何便如何，说不定是你高些，也说不定是他高些。”

说着朝欧阳克撇撇嘴，“就像我跟这小子之前那样。”

欧阳克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还没到无招的境界。”

风清扬道：“你不必过谦，你之前那两剑，都已摸到了无招的门槛，只是走的是存其意而忘其形的路子，而且剑意与独孤九剑截然不同罢了。”

“但到了最后，还是殊途同归，都是无招之境。”

“只是你的无招，与我的无招，各不相同而已。”

什么你的无招，我的无招？

令狐冲和岳灵珊听得一头雾水。

岳灵珊不懂就问，扯了扯欧阳克的袖子。

欧阳克给她解释道：“无招是说不拘泥于固定的剑招，但没有剑招，不代表没有剑意。”

“天下任何上乘剑法，都是有剑意的。”

“独孤九剑的剑意，是一个‘破’字，窥敌破绽，破其招式。”

“太极剑法的剑意，是一个‘圆’字，圆转不断，绵绵不绝。”

“像这样的剑法练到高深处，都要存剑意而忘剑招，除了核心的剑意始终不变，外在的招式可以千变万化，甚至千奇百怪。”

“这就是无招。”

“只是无论怎么变，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

“前者就像一根灵动的针，见缝就插。”

“后者就像一颗旋转的球，浑圆无漏。”

“两者相互较量之时。”

“如果前者功力高，就像钢针扎皮球，一戳就瘪。”

“如果后者功力高，就像木针扎铁球，一戳就断。”

这么一说，令狐冲和岳灵珊顿时恍然大悟。

令狐冲向风清扬问道：“太师叔，我怎么才能达到无招的境界？”

风清扬却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老了……老了……随便松松筋骨就累得浑身发软，老夫先去眯一会儿。”

说着朝洞窟出口走去。

令狐冲追着问道：“太师叔，你老还没告诉我呢？”

风清扬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

“你先把石壁上的五岳剑法学会了再说……”

令狐冲疑惑道：“我学这些五岳剑法，不就越学越有招，那还怎么无招？”

欧阳克微微一笑，本来没准备开口，不过岳灵珊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也只能答道：“先得招，再忘招，才能无招。”

“就像是爬山，开始你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从山脚爬到山顶，但是当你到了山顶，前面就没路了，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下山吧？”

“那跟走回头路有什么区别？”

“所以想登上比山更高的云霄，你就得舍弃脚下的山，往天上奋然一跃。”

岳灵珊猛一拍手，“我明白了！”

“脚下的山就是我们学过的剑招，是有招，而天上的云就是无招。”

“如果我们不学剑招，直接平地起跳，又能蹦几尺高？根本不可能够到天上的云。”

“如果我们学的剑招堆起来有山那么大、那么高，从山顶起跳，就更有把握超越‘有招’的顶峰，触摸到高在云端的‘无招’。”

欧阳克点点头：“五岳剑法刚柔快慢各不相同，几乎就是天下剑法的缩影。”

“学全了五岳剑法，就站在了当世剑招的顶峰。”

“只差那最后一跃，就能登临无招的境界。”

“而那最后一跃的关键，就在于剑意。”

“毕竟无招的境界，就像天上云海一样虚无缥缈，又广阔无边。”

“人没办法从山巅凭空一步跨上云端。”

“只有同样虚无缥缈的剑意，才能载着人飞上云端，在那无招的云海里遨游，不再落回有招的山巅……”

空谈无益，实干变强。

三人很快就投入到对五岳剑法的观摩学习之中。

在攀爬剑招之山的路上，欧阳克虽然遥遥领先于令狐冲和岳灵珊，但也同样还没有到达真正的巅峰。

黄昏时分。

在令狐冲幽怨的目光中，岳灵珊和欧阳克肩并肩下了思过崖。

半路上，欧阳克问道：“你爹他们应该不在华山吧？不然田伯光应该不敢大大咧咧的上思过崖来。”

岳灵珊眨了眨眼睛，“听说魔教杨左使率人袭击恒山派，定逸师太派人传书求援，我爹和封师叔、成师叔、丛师叔他们都支援恒山派去了。”

欧阳克：“……”

这么说，左冷禅选择将恒山派女尼姑们当成出气筒，而他杨左使则成了背锅侠？

仔细想想倒也并不意外。

柿子拣软的捏。

五岳其他四派。

南岳衡山的刘正风已经被捏死了，再捏衡山派就要被捏死了。

西岳华山揉捏失败，如今高手抱团，有了防备，不大好捏。

东岳泰山的几个老辈高手已经被左冷禅收买了，随时可以夺走泰山派掌门之位，用不着揉捏。

只有北岳恒山的尼姑们，还没有遭受过嵩山铁拳的毒打。

何况恒山三定的武功，在一流高手中也属于垫底，又带着一帮小尼姑当累赘，可不就是最软的柿子吗？

愿佛祖保佑你们……阿门！

“呕……”

似乎听到了欧阳克的心声，岳灵珊忽然对着路边呕吐起来。

“百年陈酿后劲大，让你贪杯……”

欧阳克伸手一搭岳灵珊的腕脉，神色渐渐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