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点睡

陈木和姜芷的家距离学校并不远，上了公交车之后，便只剩下三站的距离，一刻钟不到，就能直接到小区门口。

一路上也没闲着，他花上些时间复习一遍白天背的东西，并在姜芷那里流利地背出。

于是，一刻钟的时间，便在姜芷那清脆好听，却又强硬地装出几分小老师般威严的声音里，过得宛若高中的下课十分钟那样飞快。

仿佛只是才一眨眼，公交车上便响起了那一声“安阳小区到了”。

二人下了车。

可能是由于陈木刚才背单词与课文很流利的缘故，姜芷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连带着步伐也不再像是之前出教学楼时候的又重又快，而是变得轻盈，但缓慢。

安阳小区是一座挺老的小区，如果从建成开始算的话，比陈木和姜芷还要大。

陈木家与姜芷家，是在小区建成的第二年才搬进去的，那时候陈母与姜母都怀孕不久，而两人住对门，也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而是两家人父亲的刻意行为。

这是因为陈父和姜父，在年轻的时候，是一同服役的战友，关系十分要好，后来两人退役后，又在安城这同一个城市工作，尽管一个当了警察，一个进了国企，但忙里偷闲，关系和交情倒是一年比一年好。

后来各自都成了家，妻子又都有了身孕，便一拍即合，干脆在同一家小区的对门买了房，打算维持一辈子的交情。

如今十多年过去，姜家发达了，可陈家却只是按部就班地发展，因而纵使两边父亲仍旧要好，但两家的关系却依然在多般要素的综合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当然，安阳小区这座小区也老了，原先在整座城市算得上先进的电梯，尽管维修过几次，如今也显得破败，有时运些重点的东西，还要吱呀的响两下。

不过，也不全然是老的东西，这几年门锁上新装的几把指纹锁，以及楼梯走廊处装的几盏声控灯，就是新的东西。

“踏踏~”

姜芷在走廊上轻轻踏了两下，头上的声控灯立刻就发出灯光。

见到这一幕，陈木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蓄着力，准备重重踏上两下的脚。

嗯，现在是2018年，这几盏声控灯似乎才装了没几个月，远不是几年后的那几盏老破灯。

要知道几年后，陈木每次回家看看的时候，都要在这几盏老破灯之下，重重地踏上个几下，这几盏老破灯才会像是门口那个上了年纪的门卫老大爷般，慢慢悠悠地打开。

听起来烦，但可能是出于男生的天性，他其实挺喜欢踏的那几下的，不为啥，就是觉得爽，和放学的时候踩落叶一样爽。

“哎！”

此刻，陈木心中居然为不能踏上几下，而有些失望。

“你叹什么气？”姜芷骤然回头，开口的第一句，声音有些沙哑，大抵是被凉风窜的。

陈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哆嗦，差点就以为是头上的老灯重生回来，骂自己了——其实从一位思想天马行空的网文小说家角度来看，那几盏老破灯要是知道有人以此为乐，大概是会觉得很冒犯，骂他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主要原因是在重生前，真有一段时间，陈木无聊到能在门口和走廊的老破灯“聊”上半个钟头，当时的确是当面问候了一波老破灯的“老、破、孤”，结果当晚就梦见自己被一群老声控灯围住，狠狠骂了一顿。

而那群老声控灯骂他的声音，就和姜芷现在这声音很像。

意识到是自己思想古怪之后，陈木搓了搓手，找了个借口：“没有叹气，是哈了口气，被风吹久了，有点冷！”

姜芷想到刚才自己特意放慢的步伐，于是别开微微发红的脸，道：“哦，是挺冷的，回去多喝点热水。”

额...

多喝热水。

倒反天罡？

陈木：“...嗯！”

“晚安，早点睡！”姜芷又道。

下一秒，她又想起晚自修的时候，看见陈木只做完了语文、化学、英语，以及大半张数学卷子，再次补充道：“作业写不完，就别写了，我明天借你抄！注意身体，别熬了！”

陈木挠了挠头：“好，晚安！”

其实他本来就准备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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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钟了。

对门的姜芷已经拿着钥匙进门了。

陈木则是没有钥匙的，不是因为陈父陈母不想给他，而是他这人上高中的时候粗心，喜欢丢东西，好多东西在他身上都是上午刚到手，下午的时候就莫名奇妙地丢了。

而且这东西还能引申到别的地方，比如他考试的时候容易丢一些送分题的分....

包括重生前，也还是粗心，但却多了几分谨慎，知道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用能让自己记牢挂念的方式记住。

“咚咚！”陈木轻轻敲了两下门。

应该和别的重生者不同，他对此时的父母可没有久别重逢的感动，然后泪流满面，因为就搁重生前，老父老母不但没有变憔悴，反而由于他上大学后，少了他这个麻烦，更为精神奕奕。

开门的是陈母顾文君，此时，顾文君的脸上正敷着一张白面膜，动作和姿势，有几分《功夫》里的包租婆的气势，只是身材之类的，因为年轻时候样貌不错，以往也注意保持的缘故，看上去有几分绰约风采。

但唯有陈木知道，他老妈顾文君学历不高，出身也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所以这几分绰约风采是假的，装出来给外边人看的。

一旦到了他这个好大儿面前，就要表现出些“泼辣”的个性来，放小时候，顾文君可是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追着他打的。

而坐在里面客厅沙发上，正在看着本杂志的中年男人，则是陈木的父亲陈华年。

陈华年穿着一身灰色睡衣，似乎很随意，但光是从他拿报纸的姿势，和偶尔端起水杯喝上一口的样子，就能瞧出些老科员的气质——万事处变不惊，又或者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实际上，陈华年在国企混了二十年，也还只是个小领导，所以那么多年下来，就算是再多的脾气也都磨平了，转而多上了几分混吃等死的架势。

毕竟，在那种地方，只要你绝了进取心，那便是天空海阔。

陈华年是那种比较沉默寡言的父亲，和孩子交流不那么多，所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就又看杂志去了。

“回来了？”顾文君照例问候一句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