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畏浓雾遮望眼

雾中的时间很难捱,海索也无计时的工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雾中走了多久。

他只是将那面密涅瓦之镜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个自称巴赫的东西。”

海索唤了一声。

“你遇上什么了,叫得跟杀猪一样?”

眼见着神父似乎终于觉着自己是人了,巴赫连忙应声:“魔鬼的傀儡!人形的黑色怪物!”

这描述怎么有些熟悉?

人形的怪物,海索只知道一种。

该不会就是海索他召唤的门廊行者吧?

“它是不是还披着个袍子?”

“有袍子?”

巴赫那张惊恐的脸上显出疑惑。

“没注意……好像…好像是有……”

难不成是其他行者?但那些行者不是已经就地掩埋了吗?

海索记得自己只抬出来一具行者,而且还把它藏在了村外的罗马遗迹那。

该不会是这迷雾中的某种力量催动了什么仪式,而让这些朽木又重新活动起来了吧?

那不是要玩完了?

佣兵都打不过的行者,他们这几个没本事的教士修士能怎么抵抗?

看来还是只能借助火相之力,行者们必然也是怕火的。

“嘶~有些不对劲啊!”

“我们这还在村里吗?”

“怎么走了半天,光看见几棵树,却连一栋屋子都没见着?”

雾气太厚,只有面前的东西能看清。

白湖村又不大,待上几个月的话,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但这会不过来了个大雾,怎么所有人都找不着北了呢?

看来是时候要语及怪力乱神了。

“阿诺德,将我赐予你的器具,那部罗盘,那部司南请出来。”

阿诺德当然是恭敬地取下包裹着司南的布,他是真把这邪门玩意儿当成宝贝。

“告诉我们,阿诺德,前进的方向在何方?”

“这……”

阿诺德紧盯着那司南,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怎么回事?

海索眼睛一瞥,发现那司南上的勺柄转得都快飞起来了。

“不会吧?拿来我看看。”

等这大铜盘结结实实砸在海索手上,它依旧不停。

难道有什么神秘磁场在这,干扰了罗盘?

海索将这铜盘左摆右摆,偏移到某个角度时,司南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些。

在竖直方向,不在水平方向?能往天上指的指南针,真是活久见啊!

虽然知道这司南邪门,但能邪门到这份上,海索真是始料未及。

“伯纳德,搭把手,帮我撑着这边,我来抬另一边。”

于是乎,伯纳德在一头撑着,海索则在另一头缓缓抬升。他是不敢动作太猛,万一不小心把这司南给摔坏了,那可就亏大了。

“上帝啊,还真是!”海索惊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天上!”

神父说的这话可是让我们跟着的几位修士脑子转不过来了。

“天上?天国?”

“问题不是去处在天上。”

海索算是明白现状了,这回他是真懂不是假懂。

“问题是,我们现在待在什么地方?”

海索方才一直想着怎么回圣所。

如果司南所指的方向是圣所,那么说明圣所在上方,那么他们就处在圣所下方。

但他们是怎么跑到圣所下方去的?圣所下面不全是土吗?他们钻地里去了?

这迷雾到底给海索干哪去了?这地方还是地球吗?

拿回银镜,交出司南,海索问道:“保罗教士,你怎么看?”

他开始通过提问来掩饰心虚。

保罗教士对隐秘世界仅限于纸上谈兵。

“神父,全听您的安排。”

你听我安排,我听谁安排?

海索有些欲哭无泪。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

他话讲一半,余光却瞥见迷雾深处的某种火光。

“只能向着火光去了。”

“‘吾等是扑光的飞蛾’,正如《论太阳之厅堂》中的这句话语。”

不知为何,海索虽然心里没底,但脚步却比先前更加稳健。保罗及众修士,还有拴在后边的巴赫,紧跟其后。

直到那火光终于成为一个身影。

那似乎是一位身着黑色修身礼服的优雅之士,他的装扮像十九世纪或者二十世纪的绅士。

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正常人。

“嘶~嘶嘶嘶~嘶~”

这什么声音?蛇佬腔?

他偏了偏头,火光也随之移动。那纯黑色的、笔直的背影更令海索觉着,“他”必然不是凡人。

火光逐渐靠近,那黑色身影也随之而来。或许,应当说是那背对着海索的黑色身影散发出火光。

那橙色的光好像是从它的脸上发出来,但它的正脸没人能看见。

“Greetings, my dear fellows.(我亲爱的朋友们,向各位问好。)”

这不是会说人话嘛!

火光稍稍颤抖,那优雅之士笑出声来,应该是在笑吧。

虽然那种嘶嘶声不是人能听懂的语言,但海索莫名地能够理解其中情感,就好像他很熟悉这种语言。

这是原身的学识吗?

它的双臂摊开,像是演讲者在向观众展示身后美妙的景观。青蓝色的、玫红色的光芒同橙色的火焰共舞,周遭厚重的雾被染成鲜红的颜色。

海索仿佛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像是另一重历史中的自己坠身于火焰。

不对!

他赶忙将幻象抽离出自己的脑海。

然而,除去海索之外,巴赫与其余修士甚至连保罗教士都沉溺在幻象之中。

他们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海索出声质问:“这位先生,何必装神弄鬼?”

“将我们带到这处迷雾幻境中,又有何用意?”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世界是一个舞台,形形色色的男女都仅是演员。)”

“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their entrances. 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 his acts being seven ages.(他们有登场,也有退场。终其一生,角色无数;登台之后,要分七幕。)”

你谁呀?莎士比亚?

这位存在念完诗,便转过身来,它那面容可将海索吓得不轻。

虽然按鲁迅先生所讲:“描神画鬼,毫无对证,本来可以专靠了神思,所谓‘天马行空’似地挥写了,然而他们写出来的,也不过是三只眼睛,长颈子,就是在常见的人体上,增加了眼睛一只,增长了颈子二三尺而已。”

但这位“仁兄”的眼目属于是“黑眼白、白瞳孔”,完全与人反着来。鼻梁裂竖口,双颊开缝隙,七窍隐了两窍去,余下睁着五只鬼眼睛。

鬼神,鬼神,还真是鬼神!

这种东西,海索哪里能惹得起?

“鬼神”竖直的那只眼由天庭裂至下颚,海索甚至在其中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上帝啊!如果真有上帝的话,快来降了这位邪魔吧!

虽然不知道逃不逃得掉,但总归是要逃一逃的,不逃的话岂不是对不起“鬼神”的这副尊容?

海索慌乱中扫视了一眼身后的这几位,他们已经目光呆滞,开始流口水了。

救不了旁人了,还是自求多福吧!

于是乎,海索默念一二三,而后拔腿就跑。

虽然雾气重得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确信自己在往反方向跑。

跑了没几步,成功岔了气,求生的欲望硬撑着他继续往前跑,直到眼前出现一栋建筑物的阴影。

居然是圣所,海索居然逃回来了!

简直是奇迹啊!

诶?既然圣所就在这,那刚才司南不是瞎指挥吗?司南真能瞎指挥?

海索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又来了!又是不亮的白天!”

“神父,您赶快想想办法呀!”

圣所门口站着的巴赫见到海索立刻就抱怨了起来。

不对啊,这肥头大耳的巴赫怎么站在大门口啊?而且约翰、舒尔茨和威廉等人怎么也在这?

问题大了!

刚才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然后着了鬼神的道的那位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