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哈格内克，我们的家园

当啷——

咔嚓！

罗莎大婶一锄头下去，被鬣狗人头目布凯给挡开。

布凯一刀劈开锄头，黄色的瞳孔露出凶光，张嘴便要咬上去。

罗莎大婶心惊，连忙用锄头抵挡。

布凯血盆大口一张，牙齿如钢铁般闪着寒光，一口咬住锄头中段。

咔嚓——

坚硬的木柄竟被生生咬断，碎片飞溅。

罗莎惊叫一声，踉跄后退，堪堪避开扑来的鬣狗人。

可她宽大的麻布袖子还是被布凯那锋利的牙齿勾住，一块布料被撕得粉碎。

布凯甩头将碎布吐在地上，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宛如猛兽戏弄猎物的最后警告。

农庄众人已经要绝望了，为了王国官吏许诺的美好生活来到这里。

结果，繁重的劳动、有限的供给、领主的剥削、兽人的骚扰……

一重又一重，就算咬牙撑过去，下一个困难又接踵而至。

就好像他们留在王国的亲人一样，一辈子劳劳碌碌，最后死于某次冲突或者灾荒，回归上帝的怀抱，才终于得到享福。

“马克是个好孩子，他会带着我们的孩子闯出生路的。”

罗莎大婶心中叹气，看着龇牙咧嘴的鬣狗人，眼里已经不抱希望。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高歌，隐隐约约，听不太清，但肯定是人的声音。

“马克回来了？！”

罗莎大婶又惊又喜，刚想要仰起脖子看过去，老维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拖回篱笆后面，躲开鬣狗人的撕咬。

“南边！是南边，马克回来了！我听到埃德蒙的声音了！”

老维特竭力大吼。

少年们的歌声，越过平静流淌的哈格河，在夜空中飘荡：

“挥锄头，挖开泥土，

这里是我们新的国度。

荒芜山谷化作良田，

洒下汗水种下祝福。”

这是小铁匠莱默写的。

在去莫雷矿山的路上，莱默闲着无事，写了段歌，埃德蒙填了词。

回来后，这首歌就在哈格内克传开，成为了公认的“我们的歌”。

眼下农庄危如累卵，老弱妇孺在鬣狗人和豺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人人心怀绝望。

但歌声从南岸响起，希望又从心底升起。

老维特带头唱响第二段歌词：

“日出而作，月下未歇，

风吹日晒都不曾停歇。

辛苦换得希望一片，

明天家园定如画卷。”

老维特不知道浮桥已经被拆毁了，但他相信，农庄内的民众都相信，战无不胜的领主，李维，马上就要登场，带领大家击败敌人了。

“布凯，敌人援兵回来了，我们要不要退兵？”

凯塞多让手下豺人暂停攻势，找到还在狂呼酣战的布凯。

“退兵？浮桥我们拆了，那个李维过不来。一口气，打进去，财富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布凯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内心怀疑这个凯塞多是不是被李维打怕了。

“李维这人诡计多端，你表哥的部落不就败在他手里吗？狼王给我们的任务是偷袭哈格内克，没有要求必须打下来。”

凯塞多提的是莫雷矿山那伙鬣狗人的事情，他比较谨慎，想要劝说布凯停下来撤退，或者专心对付一个敌人。

但这话落在布凯耳中，却起到了另一个效果。

那我要是击败李维，不就说明比表哥厉害？哼哼，正好让偏心的外公看看，我布凯才是最厉害的小辈。

“布凯你看，他们在渡河，马上就要过来了。”凯塞多继续劝道。

布凯眼睛轱辘转动，道：“那这样，凯撒多你看住农庄，我带人去河边，正好半渡而击。”

“啊？”凯塞多不解道。

“就这样说定了，我是主将，你是副将，听我的。”

布凯不耐烦地挠了挠耳后，径直带领五十多只鬣狗人朝河岸走去。

“……唉。”凯塞多叹了口气，收拢手下，和农庄脱离，准备只看住里面人，外面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跑路。

虽然这样做有点不符合兽人的勇敢品德。

但，活下来再谈品德吧！

他跳到石头上，眼睛眯起，总觉得河边有些不对劲。

而且，自从河边有歌声响起，农庄里的人也开始唱，像吃了某种药丸一样。

还是谨慎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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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格内克，哈格内克，

大地回响我们的誓约。

辛勤双手托起阳光，

丰收的歌唱响天边。”

李维趴在内克山顶，听着农庄与河边传来的合唱，小声地附和着。

当歌声行进到尾声时，索菲和身边少年小声唱了起来：

“啊哈格内克，我们的土地，

这里希望与梦想汇集。

山川记得我们的足迹，

开拓的歌永远不停息。”

李维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满脸潮红的少年们，道：

“好了，小伙子们，该我们登场了。记住，大家都在期待我们。”

说罢，他翻身上马，索菲也上马来到李维身旁。

克莱恩和剩下八名少年也上马，在李维身后列队。

柯琳娜最后检查一遍火绳枪，骑马来到李维另一边。

她只是个雇佣兵，领了李维的佣金，才跟着打仗。听他们在合唱，并不能共情，但能理解已经血脉喷张的骑兵少年。

有家的感觉真好。

她右手将火绳枪依靠在肩上，左手握住缰绳，等待李维的命令。

李维看着已经面向河边列阵，同时也暴露出后背的鬣狗人，轻喝道：“出发。”

西天残月下，一队骑兵，正从东内克山下来，无言地举起手中刀枪。

“什么味道？”

布凯盯着渡河的人类，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对面有战马吗？”

“没看见。”手下回答道。

布凯眼珠转动，循着风中的味道，扭头朝左看过去——

“来得好！”

他兴奋地看着刚冲下山的骑兵。

敌人的骑兵，还没接近，就被他给嗅出来了。

“快，把长矛、大盾还有木头桩子都搬这边来。”

距离尚远，布凯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心中承认，这个李维确实有几分本事，比以前呆头呆脑的骑士聪明很多。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张开了嘴，尖牙森寒，思考一会儿该如何咬碎李维的喉咙。

领主的喉咙，应该味道不错吧。

李维一路疾驰，借着地势，速度已经提了起来，耳畔的风声小了很多。

“马克，我们被发现了，敌人已经做好了防御。”

索菲不回头道。

她随着战马的起伏而起伏，身体有节奏的律动，已经进入到骑士冲锋状态。

再近的话，就无法停下或是转向了。

“柯琳娜！”

李维考虑过风向问题，知道这些狗东西鼻子一向很灵。

但地形条件就这样，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发现也就发现吧，只要战术得当，问题不大。

至于他所选择的战术，倒也不复杂：

——炮兵轰，骑兵冲。

柯琳娜得令，提了一点速，多李维半个身位，把视野给空出来。

她放开了缰绳，只用双腿夹住起伏的战马。

左臂横搭在胸前，身体前倾，右手将火绳枪靠在左臂上，瞄准越来越近的鬣狗人。

前方鬣狗人的阵线正在晃动，他们低吼着，叫嚣着，铠甲和刀枪碰撞声，一齐涌入她的耳膜。

近了，近了，已经能看清他们恶心的狗脸和骨头拼接的铠甲。

火药味道从药池传出，闻着熟悉的味道，她现在格外冷静。

她感受着马蹄的急促声响和战友的呐喊，那是冲锋的节奏，是她的鼓点。

就是现在！

她盯着鬣狗人，眼神如刀般锐利，手指扣动扳机，火焰之力与火药一起在子弹底部炸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