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
连着发生两次眼前的事情。
见着气吐血的孙太后,颤抖着身子再一次,当着一干朝堂重臣的面,被宫中奴婢搀扶抬了下去。
参与议事臣子,望着眼前这副场面,也是微微有些侧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幽幽的于心中叹了口气。
何苦哀哉!
乾清宫中,落针声可闻。
朱祁钰见着台下神色复杂的一干臣子,见无人说话,略微顿了一顿,之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神情略带着些许落寞孤寂和自责,面色微沉,微微摇了摇头,道:
“太后娘娘....”
“从朕荣登大位,初日内连着两次吐血。”
“朕亦不知,此乃否朕之罪、之错。”
“但却深深记得,皇兄离京时于朕之嘱咐,要朕好好的守好北京城,维持维护朝堂稳定,却怎知变成眼下这副场景的模样,实乃令朕惶恐。”
“此间亦是令朕,不禁深深的陷入自我怀疑和羞愧,朕此举是否有负皇兄所托。”
“若知今日之变局,会置皇兄、太后,于此番境地,朕是无论如何亦不可荣登此位。”
“近日所发生的事情,真是令朕自感羞愧难耐,甚至怀疑朕是否能当此大任.....此间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诸卿皆乃肱骨之臣。”
“不知诸卿,可否为朕解惑。”
“于朕荣登大位不到十二时辰的时间,此间发生的事情,朕心甚惑,朕真的错了,朕真的有做错什么,真的不应如此吗?”
此言落罢。
朱祁钰双眸微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台下一干臣子。
此情此景此言,亦是令台下群臣微微惊诧不已,神情目光皆极为复杂的看向朱祁钰,与之对视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诚然!
就眼下的事情,朱祁钰有错吗?
从内心深处情感言之,就事论事和处事方式,还真的让他们找到分毫的差错出来。
不管是之前荣登大位之时,还是今时今日的议事。
朱祁钰所站的位置,皆乃一心为公,此间每一步皆站在大义、江山社稷、天下黎民百姓,理性的判断和处理发生的事情,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亦无任何差错。
但为何又一日内连着两次,发生眼下这等尴尬,将所有人置于尴尬境地的事情?
此间不外乎,亦是权力和私心惹得祸。
而这个私心,朱祁钰是否有?
毫无疑问骗不了任何人,毕竟能身居高位的人,有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朱祁钰私心肯定是或多或少有着些许,但终归是公心大于私心,皆乃顾全大局之所为,亦在一干臣子能够承受和接受的范围内。
且相较于朱祁钰这些个微不足道的私心,比之孙太后那几乎不加任何掩饰的使绊子,不顾全大局、置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于危险境地,甚至妄图携大局承压逼迫。
妄图撕开口子,开大明朝堂之先例,行后宫参政之举。
属实没有任何可比性,完全可称之为微不足道,可忽略不计。
就这些个事情,场中参与议事的一干重臣无一例外,皆都实打实的看在眼里。
于今日所发生的这等尴尬境地和局面,真要论是非对错,首当其冲的应是孙太后之错之祸,而非初登大位的朱祁钰之错之祸。
但不管是孙太后也好,初登大位的朱祁钰也罢。
两者行为举止,一干臣子皆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有衡量,但非要让他们为之论辩,非是他们不愿,而是不敢亦是不能。
原因无他,两者身份都极为特殊和尊贵,非是他们所能论断。
同时亦担心再次激化矛盾,真造就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将局势推向更加不可控的深渊中。
至此,哪怕一干臣子心中虽有决断和有数,却皆陷入沉默,并未直言不讳的回答这个问题。
致使不少原本与朱祁钰目光对视的臣子,在片刻后都下意识深埋了下去,不敢与之对视,陷入了沉默中。
令场中气氛,变的诡异无比。
众人无话僵持,静的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同时亦令这些时日,与朱祁钰有过交集的大臣,心中或多或少有着些许的不安和心底发慌,总感觉眼下的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不出他们所预料,略一停顿片刻的朱祁钰,面色不悲不喜、不见分毫情愫波动,继续出言道:
“诸卿无声无言的沉默。”
“怕此间亦是,给予朕答案和态度。”
“朕明白了.....”
说着,说着,朱祁钰身上原本气势骤然内敛,取而代之的则是落寞孤寂和惭愧,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惨笑,微微摇了摇,带着颤声紧跟着道:
“终归是朕能力有所欠缺,虽已尽心尽力、夜不能寐,以致眼下这个尴尬僵持境地和局面。”
“朕自感羞愧无比,自知自本事,正既朝堂飘摇之际,既难为大任,为身宗亲、为江山社稷,朕自不可贪权自私自利。”
“万幸朕登基诏书,还未下至传达,告天下万民,还只为内部流转,消息乃可控中。”
“遂朕故可,辞位退位。”
“由诸卿家和太后娘娘,再议再选尔等觉得合适之人,坐之矣,朕亦可安心,为闲情亲王。”
轰.....
此言出。
骤然间宛如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于场中参与的议事的群臣脑海中炸响,将所有人给雷的人仰马翻,面色狂变且一脸的难以置信,久久都没法回过神来。
不是,这,这是什么操作啊?
皇位啊!
今日刚刚荣登上位,过去不超过四个时辰的时间,就辞位、让位、退位,要不要这么猛,这么狠。
这究竟把皇位当成了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纵使小孩子过家家,怕是都没有这么草率,都没有这么干的吧!
天啦!
真要这样搞,皇权、皇位,哪里还有什么公信力和公信度?
亦势必,让本就浮躁的天下黎民百姓,愈发的强烈不安起来,届时怕不用瓦剌不也先攻之,他们就立刻军心溃散、不攻自破。
一旦如此,大明江山社稷,还有望吗?
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倘若真的如此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这些个朝堂上的臣子,有一个算一个甭管是哪一头、站哪一方的。
脑袋上势必,会被扣上一顶乱国祸国、权臣的帽子,且全部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一辈子都甭想摘干净。
此举简直是要了他们这些个人的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