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金灿灿的暖阳,映照大地带起阵阵光晕。
泛黄的树叶迎风,不时脱离枝桠飘荡盘旋落于地面。
院子中凉亭中木制躺椅上,孙太后斜靠于上,瞳孔中双眸微眯,双手青筋暴起紧紧的捏着手中不记名的奏章,斜靠着的身子亦是在不知不觉之间直了起来,身上披着绒毯垂落于地。
方才原本平静的面庞露出一丝期许和激动,胸膛此起彼伏,一遍遍的浏览着奏章上面的内容。
就这般,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好几遍,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孙太后回过神来,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扭头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金英,略带颤抖着声音道:
“这这这....”
“这是真的吗?”
金英闻之,微微颌了颌首道:
“回禀娘娘,是的。”
“此乃今日上朝时,兵部侍郎于谦于上朝结束前,所上奏的内容,此间记载的字句一字不落。”
得到恳切的答复,孙太后原本还有所克制的面容,于此间变的癫狂了起来,神情亦是无与伦比的激动,肆无忌惮的放肆大笑了起来,道:
“哈哈哈....”
“好好好好,好啊!简直太好了!!”
站于庭院外服侍的奴婢,听着此间宛如癫狂疯狂的笑声,一个个奴婢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面色中,看到对方的惊惧恐慌。
皆是被吓得瑟瑟发,身形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没办法。
近段时间以来,孙太后于朝堂上失势,脾气比之以往愈发的火爆易怒了起来,此间以来已不知多少于慈宁宫中服侍的奴婢,因某些小事,甚至是被无故找茬,因此而遭受责罚了。
更有几个相对倒霉的人,于此间把命都给丢了。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奴婢亦是人,又如何能够不惧,又如何能够不怕,为此皆在听闻孙太后的声音时,不少人心中下意识的举动,则就是想要逃离。
见着形如癫狂的孙太后,金英心中亦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知晓近段时间以来,其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亦知道其是何等的压抑,都快成一个疯婆子了。
遂则没有说什么话,让其尽情的宣泄,近段时间以来所憋屈于心中的怒意和压抑的情绪,不然金英亦害怕,倘若不等孙太后宣泄和发泄的话,真怕长此以往下去,其真的会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然过去近乎一刻钟的时间。
兴奋放肆癫狂的孙太后,也慢慢的于兴奋情绪中退了出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润了润喉咙,深深的吸了几口大气,平复下情绪和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
之后,她扭头看向身旁的金英,带着几分期许问道:
“金英....”
“你说此次瓦剌使者入朝,与朝廷商议相谈,能够谈妥且让身陷囹圄的太上皇,平安回京的概率有多大?”
这问题问的。
金英闻之,微微怔了一下,紧跟着皱眉沉吟思索了起来,片刻后,其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虽很不想为之泼冷水,但终归却是不敢为之说大话,低声轻语道:
“禀太后娘娘.....”
“此件事情,恕臣不敢妄言。”
“因此间所存在的变故太多,所存在的变故太大。”
孙太后将手中的奏章‘砰’的一声,重重的拍在石桌上,半眯着的双眸猛然睁开,面容骤然变的阴翳冷厉了起来,咬牙切齿恨声冷笑了一声,道:
“你是说......”
“担心某人于此件事情上从中作梗,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横加阻扰、意图蓄意破坏此次和谈,不想从瓦剌贼子手中,将身陷囹圄的太上皇迎回来吗?”
“他敢!”
“真当哀家是摆设,真当哀家近段时间收拢势力,不与之碰撞计较,真以为哀家拿他没办法,真当哀家怕了他不成!”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倘若敢如此,哀家纵使舍下这脸皮、拼个你死我活,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咱有必死之决心,敢去赌,那贱种敢赌,舍得赌吗?”
“看那贱种与满朝的文武百官之人,如何能下的来台,如何应对这天下的流言蜚语,被天下所有人戳脊梁骨......”
见此情形,金英面色不由得变了变,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免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宽慰安抚,道:
“娘娘息怒.....”
“没人敢如此,臣之意思亦并非此意。”
孙太后闻之,抬眼打量了金英一眼,深深的吸了几口大气,半晌方才开口问道:
“既非此意。”
“那尔方才所言,乃是指代什么?”
“难道除了那贱种,以及朝堂上,联合起来逼迫哀家,那些个狼心狗肺的文武大臣,还有人有能力战出来阻挠阻拦不成?”
“你此言究竟为何意?”
金英听着质问,点了点头道:
“在针对瓦剌遣使者此问题上,以和谈换回太上皇这个事情上,甭管是陛下也好,群臣也罢,自是无一人敢于此间横加阻扰,于此件事情从中作梗。”
“他们的态度,观之今日,于朝堂上议论此事的态度,就能够看的出来。”
“而此件事情上,亦非朝堂无人阻扰和从中作梗就能够成功。”
“得需先看看瓦剌贼子,遣之前来的使臣,于此间所提之要求为何。”
“倘若要求合理,仅限于金银财宝、甚至是粮草等物品,则此事必定能够谈成,但如若所提之要求不合理,例如关乎国策、主权、土地等等一系列原则性问题,则此件事情,必定成不了。”
“先不说陛下同不同意,就朝堂上的那些个老大人,以及天下黎民百姓亦绝对不会同意。”
“为此,此件事情成功与否,非是陛下和朝堂上老大人们能够做决定,而乃是看瓦剌贼子,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此言刚刚落罢。
只闻见‘砰’的一声,孙太后捧于手中的茶杯,被其狠狠的摔在地上,身子亦是无比激动愤概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满脸愤怒道:
“混账东西!!”
“要求过分又如何?”
“这天下都是太上皇和皇家的,凭什么不能够换。”
“凭什么.....”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