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巫术

凡人的战争，主要内容只有四个。

走路，发呆，吃饭，睡觉。

当然，位于苍山的死囚营，每隔几天便要出击，去杀掉意图逃亡北方的溃军。

这些溃军来自南方不同的国家，却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

那便是对九黎恐惧到了极点。

如小山的凶兽、长满獠牙的士兵、会吃人的藤蔓……

在他们的嘴里，九黎仿佛不是人族，而是幽冥中的魔头。

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头打九黎。

三山关外，已被认定为全部陷落，数之不尽的溃兵北逃。

而苍山，是最后阻挡溃兵的屏障，是最不重要的防线。

更往南，还有一条条战线，预备九黎的同时，将叛军杀得只剩漏网之鱼来到苍山。

死囚营内，袁福通晒着太阳，看薛怯等人带着死囚们在烈日下列队。

阵列整齐在军队中极为重要，若平时都站不齐，那么遇到敌人，莫说摆阵了，能否听命都存疑。

此刻，他喝了口水空子冰过的，不知用什么灵果泡的甜水。

然后握着一块玉牌，闭上双眼，观看水空子记录的九黎画面。

随着玉牌闪烁点点白光，一个场景在脑海涌现。

山岳被移开，大地在巫师诡异的舞蹈中，仿佛活了过来，泥土挪动，移山后的地面自行平整。

而后，一台台看着极为原始，雕刻了密密麻麻漆黑咒文的攻城器械，被强壮的九黎士兵们，推入指定的位置摆好。

那些士兵看着不是很正常，浑身图腾，额头有着不规则的凸起，就像头骨长刺，要刺破皮肉。

又有巫师开始念咒起舞，黑气自七窍当中涌出。

他的身前，一群俘虏被宰杀，用大鼎煮熟后，埋进了大地。

而后巫师往大地撒下了一些种子。

空气一阵扭曲后，藤蔓缠绕巨树拔起，弯弯绕绕竟成了一座大屋。

整座大营内，皆有这一幕发生。

九黎利用巫师，血祭俘虏，来给军队扎营。

时间流逝，在营地建立后，真正的主力终于抵达。

大地震颤，成千上百只叫不出名字的凶兽，朝着大营的某一处前进。

一位裹着黑袍的巫师站在一头最高的黑毛恶兽头顶，吹响骨埙操控兽群。

在那诡异刺耳，犹如尖锐哭嚎的乐声中，暴戾的凶兽们，乖乖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趴下。

没多久，一群身着重甲的士兵也抵达了大营。

他们的画风与其余野蛮的士兵不同。

人人噤声，队列齐整。

身上的战甲，与袁福通在北海所得，一模一样。

一群白袍巫师站在他们面前，提着一篮红砂，一边祝福，一边抓住红砂洒在那甲胄身上。

率领白袍的是红袍巫师，从紧束的衣服看是个女性，她的地位似乎很高，洒完红砂后，所有白袍巫师与重甲士卒，都在她面前恭恭敬敬跪下。

她握着一柄镶嵌水晶的木杖，对着天空轻轻一挥。

雷声滚动，重甲士兵们的头顶出现了一团阴云。

漆黑的雨水对着他们倾盆而下，竟一滴都没有渗入大地。

落在甲胄上的，落在地面的，所有黑雨都被九黎战甲吸收。

这些甲胄仿佛活了过来，面甲上露出士兵眼睛的孔洞，忽然被狰狞的红光替代。

龙首肩甲喷吐魔烟，深红的纹路犹如血管般爬满战甲。

“吼！吼！吼！”

士兵们站起，用手中长枪一下又一下地拄地，发出极有节奏的兴奋战吼。

他们身形高大，个个超过两米，活物般的战甲缠绕身躯，带来了大到难以想象的战力提升。

画面到了这里便结束了。

袁福通睁开眼，微微张嘴道：

“九黎战甲这么用啊？”

水空子颔首道：

“蚩尤被称为兵主，九黎的铸造能力在涿鹿大战时，便是方外许多炼器大师也远不能相比。”

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这种类型的战甲当年贫道没见过，兴许是刚造出来，蚩尤便战败了。”

“那些士兵穿甲与不穿甲的实力分别如何？”

袁福通仔细问道。

水空子回答道：

“不穿甲时，他们也被巫术加持。九黎巫术已变得极为阴邪，歪门邪道意味着昙花一现的同时，也意味着强大的战力。不穿甲，肉身战力等同于凡阶顶尖修士。”

“穿甲……那甲胄被红袍巫师唤醒后，似活物，又似魔物，贫道看不出来究竟。”

袁福通顿感意外：

“你也看不出来？”

水空子笑着摇摇头：

“看不出，他们的巫术是新东西，大道无涯学无止境，若贫道什么都能看清楚，早已抵达彼岸。

而且九黎每座大营都搭建了祭台，他们祭祀的东西，将所有巫术以一层血腥至极的力量遮蔽，也不知祭祀的是个什么邪物。”

袁福通又灌了口小甜水，双眸出现好奇，说道：

“得找机会活捉那红袍巫师，带回北海去。”

他有把握控制五国联盟的所有九黎战甲。

既然甲胄还有第二种形态，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水空子也赞同这提议，点头道：

“蚩尤当年战死北海，可他的部众却依旧有能力在全天下的围堵下逃往南方，本就不容小觑。

世人将边关外视为蛮荒之地，可荒芜只是一小片，更远的地方遍布凶兽与原始森林，灵气暴躁，弱肉强食。

多年来，九黎征服了那里，现在返回了人间，其中自然有人才存在。”

袁福通听完，感叹道：

“他们手中，定有能让凡人对抗天神的力量，若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水空子直言道：

“天意紊乱至极，但已有的规则不会变化。若九黎只是暂时借助邪术攻入南方，见好就收建立国度后立刻放弃邪术，那么他们还有存活的机会。

若执迷不悟，一切都会站在殷商这边，将九黎覆灭。”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抢一个懂唤醒战甲的巫师回北海？”

一个死囚站晕过去，袁福通瞥了一眼问道。

这个问题让水空子有些犹疑不定，说道：

“若上天要灭了他们，强行留一个，因果太大，不知会发生何事。”

袁福通不肯放弃：

“有机会一定要抓一个，实在不行，我请香去见女娲娘娘。”

自从上次见面后，他便决定不能太过打扰女娲。

因为女娲带给他的感觉，除了上古大神那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强大外，还有一种仿佛积攒了无数岁月的疲惫。

可他实在想要自己的甲胄也能加持士兵战力。

不留人，也得留下唤醒甲胄之法。

时间差不多，他起身准备让死囚们休息休息。

这时，大营外，有来自三山关运送辎重的队伍抵达。

袁福通望过去，感到疑惑。

“粮食昨晚才送来，今日送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