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纵，陆岐就已轻巧地翻进窗内。
落地无声，连地板都未曾发出一丝响动。
房内昏暗，只有快要燃尽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线，昏黄中，一张雕花大床赫然入目。
床帐半掩。
能看到谭子昂正在沉睡，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子，背对着门口，瘦削的肩头露在被褥之外。
陆岐正要上前，那女子突然动了。
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瞬息之间，她就从床上腾起。
“有趣。”
女子轻笑一声，声音本该婉转动听，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陆岐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泛着幽绿的光芒。
最为诡异的是，她的五官在不断地变化，时而妩媚，时而狰狞。
青丘门的狐妖？
陆岐心中微凛，难怪这女子的呼吸声如此怪异。
“咯咯……”
狐妖轻笑着，纤细的手指突然暴涨，化作锋利的利爪。
她的身形也在迅速变化，原本娇小的躯体瞬间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枯萎的树枝。
“嘻嘻……”她发出含混的怪笑，声音仿佛数十人在耳边低语，“上门送死的蠢货。”
正说着，狐妖陡然发难，飞扑过来。
利爪在空气中划出道道寒光，直取陆岐咽喉。
这一击快若闪电。
若是寻常人，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陆岐却纹丝不动，当然不是没反应过来，在他眼中，狐妖的动作并不算快。
早在她出手的一刹那，陆岐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路数。
“雕虫小技。”陆岐冷笑一声，右手握拳。
金石手！
拳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正面迎向那狰狞的利爪。
砰！
沉闷的碰撞声中，狐妖的利爪应声而碎。
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断裂的利爪处渗出暗绿色的液体，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你，你怎么可能……”
狐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岐，声音都变了调。
“区区妖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陆岐一步踏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狐妖。
金石手的拳劲在空气中爆发，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
这一拳，他用上了全力。
狐妖仓皇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拳头正中她的胸口。
只听“咔”一声脆响，狐妖的身体瞬间凹陷，暗绿色的血液飞溅。
她那张不断变化的脸终于定格，停在一个极度扭曲的表情上。
狐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慌乱之中，她张口喷出一团青色的火焰。
在她张口的一瞬，陆岐就已身形一转，轻松避开。
趁着这个空档，金石手已经轰在了狐妖的胸口。
砰！
狐妖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墙上，她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见陆岐已经欺到近前。
一记势大力沉的金石手，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膛。
“你，你不是普通人……”
狐妖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身体开始迅速枯萎，皮肤龟裂，露出下面漆黑的血肉。
转眼间。
她就化作一团黑灰，散落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床上的谭子昂已然惊醒。
“怎么回事？”
他从睡梦中惊醒，还未看清状况，就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魂飞天外。
地上那团黑灰……那是青丘门派来保护他的狐妖！
这可是连他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啊。
而在黑灰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不起眼的家仆陆岐。
“不可能……”
谭子昂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一个区区家仆，怎么可能有这等实力？
就连他重金请来的吕志勇，和这狐妖只是打个平手啊！
等等？等等？
吕志勇呢！
他忽然想起吕志勇将陆岐拖去柴房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以吕志勇的性格，若是陆岐当真逃脱了，早就来报了。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谭子昂脑海中浮现，不由得冷汗直流。
“陆岐，你到底……”
谭子昂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嘴唇微微发抖。
面前的家仆，哪里还有半点卑微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
仅仅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谭老爷。”
陆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我们，好好聊聊？”
谭子昂下意识地想要呼救，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别做无谓的挣扎。”
陆岐缓步走近。
谭子昂从来没有想过，在面对一个家仆时，会如此惊恐。
更何况。
眼前的陆岐，不久前还在书房中，使着口舌之能，跪着讨饶。
悔不当初啊。
就该直接让吕志勇杀了完事！
“谭老爷，你很清楚，现在能不能活命，全在你一张嘴。”
此刻的陆岐，宛若一尊死神。
谭子昂强压着内心的惊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陆岐，陆爷……您有话好说。”
“银子，田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要是觉得府里的姑娘水灵，您随便挑。”
“啊还有还有，就连那叶姨娘叶挽霜，也可以送给您。”
这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威严。
“连青丘门那边，我也可以给你周旋。”
“这些年我和她们打过不少交道，她们虽然凶狠，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谭子昂瞥了一眼地上狐妖留下的黑灰，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谭老爷，我不想听这些。”陆岐冷冷地道，“青丘门，还有所谓的药材，一五一十地说来听听。”
谭子昂嗓音干涩，张了几次嘴，却没说出任何话来。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陆岐一步上前，单手揪住了谭子昂的衣领，将他像小鸡崽一样拎起来。
“你刚刚废话那么多，已经浪费了我为数不多的耐心。”
谭子昂只觉得衣领勒得生疼，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说，我全都说……”
“只求陆爷饶我一命。”
谭子昂挣扎着开口，脸涨得通红。
陆岐将他重重摔在床上，冷笑道：“那就打起精神好好说话，若有半句假话……”
他没有说完，但谭子昂已经浑身一颤。
那张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