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莫晨惊喝一声，城外锻炼的搏杀经验，却让他做出了与陈渊之前交手之人完全不同的反应。
他没有回身抵挡，而是向身前床榻扑去。
不过没有人对他做出回应。
偷袭之人动作毫不停滞，裹挟一抹寒光，便继续朝着刚借助床榻空间翻滚，尚未稳住身形的莫晨杀来！
仓促之间，莫晨来不及仔细观察，只知道暗杀自己的是个使刀的蒙面汉子。
“阴风刀！你是三阴武馆的人？！”
他刚通过来人刀法变化看出几分端倪。
便已顾不得多想，急忙运转体内全部气力，猛然一拳击出。
却要逼退来人，好使得自己能尽快离开不便动作闪躲的狭小床榻空间，再做应对。
只是他拳势才出，眼前极速杀来的刀光，忽却陡然一敛。
下一瞬！
唰！
一捧白灰，蓦然从收敛的刀光之后泼洒而来！
莫晨根本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加上气力尽数加持在了拳招之上，去势未尽，也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眼前白灰扑面，模糊视线。
情急之下。
莫晨一面挥动拳头，抵挡可能临身的攻势，一面往身后挪动。
同时猛地甩动脑袋，希冀于恢复视力。
却发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痛感。
当即反应过来，明白了对手洒来的所谓白灰，到底是什么玩意。
“卑鄙！！”
他心中惊怒，也有恐惧。
即便他在城外剿匪，经历过不少生死搏杀，也遭遇过小人手段。
可大多与人携手作战，落得这般境地，却是从未有过的。
他年纪本就不大，一朝起势，无外乎依仗一身不凡天赋养成的傲气。
自信之下，自然一往无前。
如今一身引以为豪的武道天赋，似乎已经做不了他护身的依仗，难免失措。
只是这个时候。
却没人会给他再收拾心情的时间。
慌乱下，极速闪过的刀光在他已近混黑的视线中闪转。
随之而来的，是挡在身前的双臂，一次又一次被刀刃划破后，袭来的刺痛之感。
“别杀我！别杀我！”
莫晨惊惧不已。
尤其当一股剧痛自他右手袭来，感应自身小臂似乎已经不在身上的时候。
他更是忍不住哀嚎出声：“饶命！饶命……”
嗤！
回应他的，是刀刃再次划破肌肤的冰冷触感。
只不过这一次。
他便是再恐惧，也无法出声了。
因为这一刀，划在了他的脖颈上。
“饶……咕噜……”
噗！
床幔溅血，血液喷涌。
脑袋和身体之间，仅仅剩下一点皮膜连接的莫晨，轰然伏倒于床榻。
趴在了女人柔软的身体上，一如他最开始所想象的动作那般。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在血液喷溅的第一时间，便急速撤身，远远退了开来。
短刀持于身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
‘果然，只要属性相当，境界相同，以我借助黄庭玉册打磨出来的打法技巧，根本不需用多少力气，就能寻得对手的无数破绽，随手斩杀。’
陈渊默然看着床上依旧在喷涌血液的莫晨尸体。
扫了眼自身衣物，将刀身沾染的血液甩干。
他对这次交手略做回顾。
便发现莫晨除了经验、反应上，要强过之前所杀的几人之外。
给他带来的压力，却是毫无区别。
这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照这次交手的情况来看，至少在炼力之境，他应该是没有对手了。
‘莫晨已死，只要不被人知道是我所为，我身上的威胁，总算也是消解一空，往后应该可以安心生活了。’
虽然是刚刚杀了人，甚至敌人尸体都还没凉透。
陈渊心绪此刻却十分的平静。
作为一个‘外乡人’，他自来就缺少安全感，唯有将威胁一个个清除掉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确有了自保的能力，获得几分安宁。
而解决了莫晨之后。
他如今唯一需要考虑的，也便只是云山城整体环境所蕴藏的一些危机了。
这种并非针对他一人而来的危机，即便爆发起来，他目标也不大，倒是不用太过紧绷。
当然。
若是他后续依旧能够尽快提升实力，突破凝血，乃至通劲，自然最好。
毕竟整个云山城中，通劲高手已经是顶峰存在。
他若是能拥有通劲实力，往后在云山城中生活，才能算是高枕无忧。
对此，他也已经有了安排。
依照向文绮提供的消息，等过几日昌国那支商会来到云山城，如果事情顺利，他说不定就有机会获取辅助突破凝血的秘法。
想到这里。
陈渊收束杂念，视线落回了断颈处血液已经变为滴淌状态的莫晨尸体，心下忽有几分可惜。
莫晨天赋异禀，在云山武会混得风生水起，自言还有武会大人物看重。
而他进入预备队中，又已经过了不短时间。
手头只怕积累了不少财货，乃至一些奇珍宝药。
尤其是他这段时间本来就在为突破凝血之境做准备，保不齐就换了一些自己没见过的厉害物件在手中。
陈渊此番为了确保袭杀成功，只能在这处别院谋划。
如今人虽然被他顺利解决掉了，但莫晨的遗物，却不好搜寻。
他想了想。
先是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番，除了些许财物，果然没有什么其他所得。
不过他早有准备，也没失望。
最后走到床边，在莫晨尸身上摸索了一道。
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那是一本薄薄的书册，昏暗中隐约只能看到封皮上的几个小字——《青尸秘录》。
虽然还没打开翻阅，陈渊本能便已经猜到了这本书册，多半是武学秘籍。
这让他有些惊讶。
前世武侠小说中，武者随身携带秘籍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是十分少见的。
即便武馆门派之流，为确保传承不失，的确会将秘传武学记录在册，但多数时候都是藏在隐秘地方。
除非搬迁，否则极少藏于身侧。
一些散人武者，更不会将秘籍记录于册带在身上了，毕竟书本再是便于携带，也比不上记在脑子里。
如今莫晨身上贴身带着这么一本秘籍，自然让陈渊有些惊奇。
但他念头一转，却又有了几分猜测。
莫晨这段时间本身就在钻研破境凝血一事，加上他离开武馆之前，还没从李岳手中学得燕翅拳馆的凝血秘法。
身上秘籍，多半是从云山武会之中换取而来，或者他口中所谓看好他未来的高人传授。
而莫晨迟迟不能破境，估摸着对此也十分苦恼。
如此日日将秘籍贴身携带，以作研究，倒也正常。
不过不管莫晨是个什么想法，于陈渊而言都不重要。
如今秘籍入手，而且还极可能是凝血秘籍，总归是一件好事。
他将这一本《青尸秘录》收了起来。
目光一转，却落在了之前被自己绑住了的女人身上。
瞥见对方煞白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
清楚这女人估计很早就醒来了。
但他没有杀这个女人的意思。
原则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莫晨死前在他有意引导下，惊呼出声的‘三阴武馆’四个字。
莫晨身份和之前死在陈渊手里的那三个预备队武者到底不同。
他是个天才，在预备队名声不小，而且还受高手看重。
唯有把水搅浑一些，陈渊才更为安全。
于是他最后再看了莫晨尸首一眼，便悄然离开了这处别院。
…
没过多久，把首尾收拾干净的陈渊，回到了武馆房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并没有过多纠结今日发生的事情。
以吐纳法调息片刻后，便第一时间将从莫晨身上得来的那本秘籍掏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和李岳提起自己已经突破的事情，自然还没接触过正经的武道凝血秘法。
但粗略翻阅过后，却还是确定了所得武学的品阶。
‘这门青尸秘录，果然是凝血境的武学，只是不知道是莫晨用自身功绩从云山武会换取而来的，还是旁人所授，若是后者，只怕会有些麻烦……’
陈渊将秘籍收录进黄庭玉册中，一面吩咐玉册进行推演，一面梳理自身阅览所得。
这一卷《青尸秘录》中，记录了一门名为《青尸掌》的凝血境武学，以及相关凝血层次破境、日常修行的秘药药方。
根据秘籍所述。
炼力大成的武者，想要突破凝血之境界。
重点有三。
一是对周身气力掌握的入微把控，二是拳术意势这等精神修为上的辅助。
其三便是外药的加持了。
所谓的破境关窍，就是通过武者自身气力把控，操控筋肉皮膜大开，尽可能的吸纳凝血外药之力，再辅以精神力量引导，将这股药力炼入气血之中的过程。
而武者一旦凝血有成，一身气血就会在外药融合之下，发生异变。
除了体魄在这蜕变后的气血加持下，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之外。
也会类同于炼力境界凝筋炼肉的情况一般，在特殊部位具现气血异象。
譬如青尸秘录，修行者若是凝血有成。
便会在双掌之上凝聚出灰黑色的奇异花纹，一旦气血勃发，便会显现出来，使得一双手掌，好似僵尸一般，十分奇异。
梳理到此，陈渊大致也理解了李岳当时为何说莫晨急切突破炼力大成，会因为精神修为缘故，会在凝血之时遇到难处了。
莫晨天赋极佳，有了秘籍的情况下，领悟多半不难。
他在云山武会混得不错，也有不少人看重，资源上显然是不缺的。
迟迟没有能够突破。
唯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只可能是出在精神修为这个因素上。
这让陈渊也有些头疼。
因为他若要突破凝血，为难的地方，某种方面和莫晨也有些相似。
他是借助一堆基础武学，完全掌握了肉身各部分筋肉，方才突破的炼力大成。
力量把控上，他的确是比普通炼力大成的武者还要极限。
但却也因为走了这条路子的缘故，并没有对拳术意势进行多少研究。
正常想要凝血，除非他后续花费大量时间把拳势方面的缺陷补足，否则想要破入凝血之境，只怕也会遇到莫晨一般的碍难。
不过凝血境的修行，对于陈渊而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依着秘籍记载，此境突破虽然难处不少，所修法门，却不要求必须延续炼力境之时所修行功法体系。
也就意味着，武者不论是以何种法门修得炼力大成，都不妨碍后续以其它凝血武学破境。
‘为今之计，也只能看看向夫人提供的消息是否切实了，若是没有其它方法，我后续要突破境界，估摸着还得花不少功夫打磨拳势……’
陈渊心下摇头。
但他也没有太过失望。
他身上急于解决的危机，都已经得到了处理，即便捷径走不了，需要回过头再做打磨，沉寂一段时间，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于是心思便又落在了手头秘籍之上。
相较于破境相关的内容带来的不乐观情绪。
秘籍上记载的凝血武学内容，以及其中详述的威力，倒是让他期待不小。
比如这青尸掌法。
修成之后，武者气血调动之间，激发双掌血纹，不仅能使得身体力量进一步爆发，还可将双掌锻炼成牛皮般坚韧，刀剑难破。
甚至境界更深一步打磨之后，能比铜铁，可叫肉掌之力，堪比刀兵。
这等力量，显然已经超越了凡人层次。
因为就算是炼力境武者修行的硬气功，也只能凭借气力聚合，使皮膜肌肉深度凝聚，加强身体密度，以此勉强抵御几分刀兵之力。
本质上还是肉体凡胎。
比之凝血武者所得异力，天差地别。
看到凝血境武者可掌握这等力量，陈渊多少有些向往。
‘明日去找师父禀报破境消息，正好可把相关种种疑惑，都请教一遍……’
陈渊心中寻思。
对于自己破境的事情，他丝毫没有隐瞒李岳的想法。
也不担心李岳后续听了莫晨身死的消息，联想到他身上。
以他对李岳的了解。
他表现得天赋越好，李岳只会越高兴。
甚至得知他短短时间再次破境的消息之后，就算他惹了什么大麻烦，李岳估计也会倾力帮他解决。
而非之前那般，尚且有所保留。
…
翌日。
研究了一晚上青尸秘录的陈渊，还没起床。
便被房间外，武馆内院方位的一阵喧闹动静所惊醒。
他推门而出。
没等猜测发生了什么。
院内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话声，便将具体原因摆在了他的面前。
“莫晨师弟，真死了？”
“是巡防队的人传的消息，如今正在调查凶手呢，应该不假。”
“他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而且不是出城剿匪死的，竟还是在城里被人袭杀的，要知道他可是快突破凝血境的人，还十分受到云山武会的高人看重，这也太……”
“以他的实力，除非凝血境的高手出手，否则应该不可能这样吧，他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巡防队果真危险，还好咱们听话……”
陈渊心中一动。
莫晨在云山武会果然有些地位。
他身死的消息，可比上次那三名武者的死讯传播快了太多。
不过还没等陈渊如何琢磨，便有一道视线朝他关注过来。
他循着目光来处看去。
便看到了正紧紧盯着自己，一脸惊疑不定的邱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