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胡思乱想

“黄......黄师兄......”

卓成扬其实想问，当时黄安朗不是回来看过，怎还会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突然又闪过了某个念头，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才换言道：

“谢过......”

“不必，你我本是同门，当师兄的，当然得帮。”

黄安朗一摆手，说完这句话后，正要转身就走，步子又放得很慢。

卓成扬赶紧跟在后头，问道：

“师兄，丹材问题是解决了，可那炉子......师傅之前说，他要的丹，最好一个月内能成，还得除去炼丹所需的十五日，这余下的十五日，宗门发与我的灵石，远远不够，可该如何是好。”

黄安朗站定了说：

“师傅要的丹材不过是其中几味，你还有剩余的，就拿去坊市换些灵石。

“再不够，宗门内也有些报酬丰厚的悬赏任务，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北边新生了一穴妖洞，正缺人手处理，若是你得了这笔灵石，再加上你卖丹材的，炉子又还剩了一半，熔了重铸一座，也花费不了多少。

“反正总有办法的，对吧，师弟，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谢过三师兄。”

黄安朗这才也出了门，步子迈得比之前大多了，再踩一柄飞剑，就消失在了云端。

“三师兄......黄安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也如此恨我，不过是麻烦你帮我顺便看眼丹炉，便要害我至此吗？

“还要我去那北边妖穴，这难道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卓成扬收拾着丹房里的那些碎片，方才发生过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快速交织而成的这些想法，早已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把他的心拧巴得紧紧的。

他本不想这样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这样，简直是快要变得面目全非了，可这就是现实。

或许，理想中的那个少年，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梅景的那个家，或者说，就只会活在那个家。

这仙宗，当真是让人进步神速，包括除了修为的方方面面......

那天晚上，卓成扬回到他的屋里，又入了嵌套空间，抬头望了好久那轮也有阴晴圆缺的明月，他想了很多事情。

“云遥仙宗，可真难留啊......”

“也难走啊，若是擅自退宗，肯定要害了家里，自己说不定还会半途暴毙的吧......”

“早知道就不来了......”

“又哪有早知道呢......”

少年苦恼着琢磨了好久，也寻不出个最优解，心情跌到了谷底，夜晚也惹人消极。

就在皎洁月光最亮的时候，对一木简动了笔，少年回想着一些美好过往，嘴角微微上扬，却也伴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停掉落着，他不舍。

待得他揉了揉眼，就要读一遍自己写下的内容：

“卓成扬遗书，维大益三三七五年六月七日，岁在乙亥，余入门不幸，遭小人算计，恐......”

可才刚念出了几个字，他便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脸上是一个红印，自言自语：

“我......我怎么能这样！我真是个懦夫！

“阿爹不会这样，大哥不会，二哥也不会，就连四妹、满满都不会！”

“既然妖穴逃不掉，既然你黄安朗要与我为敌，那便来吧！小爷也不是好惹的！我五弟也不是好惹的！谁怕你们！”

“再说，就算我真死了，也不要家里多知道些什么，免得他们要找人报仇，还拖了家里后腿......”

“呸呸呸，该死的不是我！”

“等着吧，之前是我疏忽大意了，待得小爷杀回来，再同你们好好算账，来日方长，对吧，一定是来日方长的......”

卓成扬情绪反复地说了这些话，感觉心里好受不少，也没之前那么悲观了，便赶紧把那遗书木简揉作齑粉，免得真惹了不吉利。

等到天亮得差不多，他就冲到内门委托榜前，从零星布告上，揭下了那单唯一满足他要求的“清剿北边妖穴”一事。

但事实证明，卓成扬那天晚上胡乱琢磨的，不过是他悲愤之中的一些极端假设。

至少他三师兄黄安朗，没打算真的要害他到写遗书的那种地步，顶多算是一个教训罢了。

这“清剿北边妖穴”一事，也正是黄安朗匿名发布的，本就一新生妖穴，里面的头儿都不过引气中期，数量也就三五为群，褚蓝林却还让他这一炼气弟子前去处理。

他才没那个闲功夫呢，便把自己的诉求写于纸上，往那宗里的内门委托栏上一拍，等着人接。

但碍于自己给出的灵石不够多，路途又遥远，耗费时间长，根本无人搭理，眼看就要撤榜，还得自己去干。

正好又生了个卓成扬不好好看守丹炉一事，而且这小辈居然还只是撂下了一句话，就让他一长辈去帮忙看，真是太不懂事了。

黄安朗在这褚门里，受得气本就够多了。

他刚入门时，也不比卓成扬好多少。

那年，褚蓝林最在乎与他一同入门的二师兄卫时真，也是一个天资过人之辈。

而对他黄安朗，说好听点，也就是“放任自流”，那时他是羡慕，可久而久之，他潜意识里多少也就结下了点“天才妒忌情结”。

等卫时真出意外死了，大师兄出师自立门户去了，这剩着的，他黄安朗就排老大，卓成扬一个最小的，竟敢使唤他做事。

再加上又回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卫时真当年也经常让他帮自己看丹炉，他就越想越气。

便往那主炉上添了“一把火”，到时间了，就爆炸。

可在卓成扬的视角里，他入了门，黄安朗还主动帮过他不少，比如指导他御器飞行的要义、带他去藏经阁等。

卓成扬就以为，三师兄也可以像他大哥、二哥一样的好。

在家里，他们不分彼此，以前家里煎药，母亲也让他守过，他又想去村里听说书先生讲那仙人的故事，便同大哥说一声，要是卓成雷闲着，他就能开脱玩耍去。

当然，少年也因此挨了不少母亲的训。

“老大，你弟呢？”

“嘿嘿，修仙去咯。”

“啧，真拿他没办法，又是个皮猴子，你就惯着他吧你。”

“哎呀，娘，反正我没啥事，闲得哩。”

可大多时候，现实与那想象本就是天差地别的，“想当然”三个字，就让这少年吃了一回大亏，挺刻骨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