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佛界

刘光现在已经不复人样。

头顶书帽已经消失不见，披头散发，脸颊凹陷，眼眶突出，嘴唇伤口淋漓看起来落魄至极。

除此之外身上衣物不知为何被撕成条，剩下几片挂在肩膀上，沾满污渍的白色底裤清晰可见。

这还没有考取功名呢，竟然就像经历过牢狱之灾的贪官一样！

陈平拉着他松软的胳膊，急忙跑向肮脏佛台，躲进泥塑佛像后面。

在这之后，他捂住刘光哽咽的嘴，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吸引“壁虎”。

别看家里突然出现的壁虎没多大，但实实在在能捕食比自己体长许多的蜻蜓等昆虫。

现在被腐蚀成为壁虎的伍仁体型暴涨至八尺，估计一口能吞下两个成人了。

陈平此时先天境界有了了解。

这个境界已经超越凡人炼内功，开始迈入炼气凝聚法力。

因此一些小的法术完全可以施展使用，例如穿墙术，透视术等等。

可这是他穿越的第一个晚上，除了复制燕赤霞和聂小倩外，几乎没学过法术！

更要命的是，手中连一把像样的利器都没有。

即使如此八尺壁虎也不难对付，赤手空拳硬生生揍死它也成，只是过程会极度血腥。

但没必要。

一是伍仁无辜，被腐蚀后才变成壁虎的。二是罪不致死。

想到这里，陈平双手更加用力，一手按住刘光，一手捂住嘴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八尺壁虎从拐角处爬处，当发现四下无人后，停在了天花板上，竖瞳不断转动，寻找目标。

片刻后，它并未发现佛像后边狭窄阴暗的空间里藏着人，于是再度攀爬，只是这一次的方向是寺外。

估计是寺外动物发出的鸣叫吸引了它。

正当陈平要放松警惕，松口气时，寺外忽然刮起一道猩红的狂风，将闯入的八尺壁虎分尸。

一时间，鲜血与残躯落在门口，令人瞠目结舌。

怎么回事？

伍仁不是已经被成功腐蚀？为何还会暴毙？

那猩红狂风从何而来？

陈平脑海中出现一连串的疑问，突然觉得真相要进入刘光口中的“佛界”才能找到了。

他缓缓松开刘光，顺便把沾在手上的口水鼻涕等脏物，往他肩膀上成条的破布擦，彻底擦干净了才收回手。

“现在要怎么前往佛界？”

在此之前，陈平触碰到刘光仿佛见到了真实“佛界”——僵尸变成身穿红袈裟的大师。

现在按住刘光好一会了，也没见有任何变化。

陈平深吸口气，才对刘光发问。

“嗯？”

刘光没有回答，反而撑起笑容，两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下，嘴唇撕裂开来，鲜血再次从伤口流处。

陈平心底拔凉的同时脸露疑惑，这副样子可似曾相识啊。

“提着我的头...咯咯咯...”

说着，刘光双手按住脸颊两侧，一提一放，干脆利落。

佛像之后，鲜血喷涌。

一具无头尸体倒下。

陈平趁着鲜血从脖子上喷涌时，立即双手双脚并用后爬离开，避免沾染上污秽之物。

鲜血自佛像脚下流出，顺着佛台蜿蜒而下，在地上迅速聚成浓稠乌红的一团。

【枉死之人（金）：死期未到却遭残忍杀害，福薄命薄，难以改变，或许是祖辈造孽太多，这一代承负！】

这是与刘光等人见面身上浮现的词条。

那时陈平就已经知晓枉死之人的深意，但还是希望乐于助人的人能够挺过今晚。

最终，他们还是惨死在了自己眼前......

尽力而为，可好像也没尽到什么力。

陈平遭到连番刺激之下，神经终于麻木，面无表情看着狞笑的头颅，然后转身往房间走去。

此时心里是恐惧，惊讶，悲伤的，但他脸上就是没有半点表露，甚至没有大吼大叫发泄，只是很平静地回到房间，之后坐下进行御气。

炼化一只阴鬼带来的阴气，足足要用一个时辰，而增加的法力不过是两缕，非常少。

陈平也不知道这修为提升的速度是快还是慢，决定待度过今晚之后再找人问问。

“佛界......你有什么资格？”

一个时辰过后，陈平彻底炼化体内阴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缕缕精光爆射而出。

不过之前因受刺激积累的各种情绪与疲惫，只是有所减缓，并未彻底消失。

毕竟只是御气了一个时辰。

陈平喃喃自语过后，起身下床穿鞋，准备去提刘光人头进入佛界。

隔壁的鼾声此起彼伏，燕赤霞说不救就不救，正在酣睡。

这倒不是他冷血冷漠，而是得道之后的大彻大悟，颇有“自然无为”的味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消逝，陈平忽然抓紧挂在腰间的剑袋。别不相为谋了，危机时刻可能还得找他救命！

再次来到佛像之前。

虽然泥塑佛像长时间无法打理参拜，早已爆皮裂开，但是型态还是栩栩如生的。

陈平不由得一阵恍惚，难道老妖夜叉已经被佛祖收服？

可他很快就清醒。

这聊斋世界有不少精、妖、鬼、怪都被佛道度化，日行善事，但从来没有一边参佛，一边继续嗜人的。

陈平从血少的另外一边进入佛像后边，拿过刘光头颅出来，眼前一切骤然变化。

只见整个兰若寺变成灯火通明，屋舍整洁，许多已经残破，或者破损的装饰又恢复完整，甚至连屋顶窟窿都被重新封住。

扭头一看。身旁的佛像已经重塑金身，灯火照来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陈平提着人头眨眨眼。

寺外无数和尚尼姑朝着正中心跪拜。

而中心盘膝坐着的黑影...正是老妖夜叉。

看到这里，陈平忽然明白撕碎伍仁的是什么东西了。

是万千怨气凝聚而成的鬼物。当夜晚降临时，这股猩红风就会回荡在兰若寺周围，遇生人则杀。

这么说伍仁被腐蚀得还不够彻底，却要闯入老妖夜叉的“佛眼”，难怪会被撕碎。

“这就是地煞。”

忽然燕赤霞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甚至语气都有点正经，口音都不浓了。

关键时刻，燕大侠还是睡不着。

陈平扭头看去，双目之中立即浮现一抹惊喜，微微一笑：

“你不是说不救人嘛？”

此时燕赤霞身上散发着金黄的光点，数量极多，但又比萤火虫小许多，看起来就像一道虚影。

似乎这不是他的真身！

“他们不是都死了嘛？”

燕赤霞反问道，同时挑了挑眉头。

陈平收起笑容，垂首思索。

片刻后，他抬头望向寺外的老妖夜叉，脸色阴冷，沉声问道：

“何为腐蚀？何为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