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后宫风云

而此时,耶律延禧亦在犹豫,问贴身内侍道:“你说,朕今日去,她不会再跟昨日一样了吧?

福寿犹豫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奴才听说,新娘娘昨夜不曾更衣,不曾安寝。主上赏的新衣服首饰,也没有动一下。”

耶律延禧脸沉了下来:“你说,她这到底是怎么样的?

福寿冷汗直下,硬着头皮道:“主上,奴才是净了身的,这事,奴才不懂啊。”

耶律延禧笑骂:“呸,你这滑头,往日朵里兰与师姑的事,你倒精得很,如今问起瑟瑟的事,你倒不知道了。”

福寿赔笑:“这不是,这二位娘娘,奴才认识得久了,自然清楚一二。这位新娘娘,奴才可是头一回见,如何能知道。”见耶律延禧站了起来往外走,急问:“主上,咱们今日还去琉璃殿吗?”

耶律延禧想了想,道:“罢了,去……去赵昭容那里看看吧。”

赵昭容见耶律延禧来,十分惊喜,忙让皇子习泥烈给耶律延禧见礼,这孩子如今已经入学,板板正正地背了首诗,耶律延禧便让他下去了。

耶律延禧却问赵昭容:“当日召你入宫时,只是一个小妃,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赵昭容是他早年的妃子,当年入燕国王府,离今也十多年了。初时也得宠过,后来萧师姑等相继入宫之后,她也渐渐年长不再得宠,但多少还是有香火之情,她的父亲赵孝严也因此升为汉人行宫都部署、参知政事。

但她是汉女出身,虽然生儿子早,却不能有承继皇位之望,将来也不过是封王罢了。她虽然不平过,但过了这些年,亦早已经心平气和,如今封了九嫔,也算可以。

赵昭容听了这话,虽然不解,还是笑道:“自然是极其欢喜了。我能够进宫,家中姐妹不知道多羡慕嫉妒呢。”

耶律延禧听了这话,问她:“是因为——宫庭尊荣吗?”

赵昭容正中下怀,忙含情脉脉地看着耶律延禧道:“并不止,天底下女子固然都向往为后为妃,为着宫庭尊荣自然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主上年轻英俊,文武双全,知情识趣,是女儿家心目中最向往的那种夫郎。我见了主上第一面,心里就只念着一句诗。”

耶律延禧问:“什么诗?”

赵昭容含羞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耶律延禧听得心花怒放,纵声大笑。

赵昭容正待临幸,不想耶律延禧忽然又问她:“倘若不是先帝下旨召你入府,而是朕在其他地方见着了你,要你跟我走,你又会怎样?”

赵昭容心中暗骂,年轻时也不见你有半分温柔,如今都老夫老妻了,还要做这番情趣?本想顺着他回答什么情难自抑,自然是随你天涯海角之类的话。但她服侍耶律延禧已久,在答话之前,又悄悄地瞥了眼耶律延禧,但见对方双目炯炯看着她,显见这番回答极为重视。

赵昭容心里一凌,猛然间醒悟,是了,两人既是老夫老妻了,他如今怎么还会对她心意如何这般上心,能让他现在这般上心的,必是他现在看重的女子。而若是那女子对他百依百顺,自然他也不会问到这个问题。

来不及多想,当下她只好凭着直觉道:“请主上恕妾身之罪。我虽爱主上,但也不敢辱了家门。主上若是喜爱于我,必会尊重于我,我当请主上依旧上门提亲,或者请旨降下恩泽。”

她的手忽然被抓紧,就见耶律延禧有些激动地问她:“所以你虽然拒我,并不是不爱我,对吗?”

赵昭容的心砰砰乱跳,当下忙答:“那是自然。”

耶律延禧松了手,自言自语道:“所以习了汉家习俗的女子,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吗?”

赵昭容知道自己这一关过了,松了口气,笑道:“那是自然,所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能够为聘,何能为奔呢。”

耶律延禧哈哈一笑:“是极,是极,女儿家娇贵,自然是要好好对待的。”他放下一桩心事,又抱住赵昭容亲了下去,但见灯火摇曳,一室春光无限。

次日清晨,耶律延禧就离开了。

等耶律延禧离开之后,赵昭容就令身边的侍女红杏去打听,耶律延禧最近是否有了新宠。果然过了几天,就得到消息,琉璃殿中已经住进了一位新宠,耶律延禧时常过去,虽未留宿,却甚得其看重。

赵昭容知道以后,沉思半晌,对红杏道:“你看着时机,将此事悄悄传到延圣宫的耳中。”

延圣宫住的是萧师姑,如今后宫之中,也唯有她能够与王妃萧朵里兰有一争之地。

后宫再多一美人,她自然是忌惮的。但她却也自知能力不足,这大辽的后宫,是后族女争胜的地方,容不得她出头。可是若是这些后族女自己斗得两败俱伤呢?就算她的儿子成不了太子,对她来说,动荡的局面,也好过没有机会的局面。

她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但没关系,其他人会打听到的。她不能出手,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不出手了。

萧师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准备叫人再去打听明白,就接到一个拜贴,却是皇叔郑王耶律淳的王妃萧普贤女来了。她在闺中的时候,也与她素有来往,便是入宫以后,也没断了联系,如今见了她来,忙亲自到殿门口迎了进来,拉着对方的手笑道:“普贤女姐姐,真是好久没见了。”

萧普贤女也笑起来:“是啊,娘娘如今生了小皇子,更增风韵,比以前还美上三分了。”

萧师姑嗔:“姐姐何必如此客气,你还是叫我妹妹吧。”

萧普贤女道:“那我可不敢当。”

萧师姑莞尔一笑:“咱们从前是最要好不过的姐妹,你可别说这样的话,要不然我会以为你不跟我要好了呢。”

萧普贤女立刻从命:“师姑妹妹既这么说,我哪里敢不从。”

两人坐下,萧师姑看着萧普贤女明艳依旧,眉宇间尽是澄澈,想起自己后宫生涯,不由叹道:“以前未进宫前,我最敬服姐姐了,喜欢和姐姐说话。以前,我还以为,你会是将来的……”说到这里,自悔失言,忙掩口,抱歉地笑笑,又叹道:“自入宫后,我才体会到这宫里女人处处勾心斗角,没有真情可言,内心越发想念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她与萧普贤女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对方从小就精习文武,是当成未来皇后培养的。无奈是先帝乱点鸳鸯谱。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还为她惋惜过。而自己进宫来,又何曾不是冲着皇后的位置而来。只是虽然生了皇子,在后宫中也是地位尊崇,但后位却是咫尺天涯,望而不得,叫人心中煎熬。

萧普贤女点头:“难为妹妹还记得从前,只是我如今是郑王妃了,王爷待我十分地好。”

萧师姑叹息一声:“是啊,不管姐姐嫁给谁,都能够让丈夫以你为重,我从来都是比不上的。”

萧普贤女道:“妹妹说哪里的话来,挞鲁皇子得主上爱重,妹妹的尊荣福份,将来是所有人要仰望地。”

萧师姑终于笑了:“姐姐,今天不是专程来找我说话的吧?

萧普贤女道:“实不相瞒,姐姐今天来是来打探一个人的消息。”

萧师姑道:“让我猜猜,这个人——”她停顿了一下,道:“可是主上的新宠?”

萧普贤女点头道:“正是。”

萧师姑心头狂跳,她正打听不到那位新宠是何来历,如何下手,萧普贤女居然就把情报送上门了。她在后宫久了,自然懂得这些博奕,当下佯装不在篭意地笑道:“她与姐姐什么关系,姐姐为何要打探她的消息?

萧普贤女看她神情,笑道:“想来你知道她是谁了?”

萧师姑故作吞吞吐吐地道:“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人。”

萧普贤女来此,正是应耶律大石所请,来打听萧瑟瑟的下落,她还未说话,她身边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却道:“想来娘娘,却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吧。”

萧师姑诧异地看着对方:“你又是谁,我与你主子说话,又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这人正是萧塔不烟,她陪着萧普贤女入宫,既是为了打听消息,亦是为了找到萧瑟瑟下落,也好将她救出去,当下就道:“奴婢斗胆插嘴,不过是我家王妃不好意思说罢了。此人进宫,却是与娘娘有关的。”

萧师姑诧异:“与我有关?与我有什么关系?”

萧普贤女叹息一声,方道:“此事还当真与你有关,你却当此人是谁,此人是耶律余睹的姨妹萧瑟瑟。”

萧师姑站了起来:“萧瑟瑟!”那些外头的男人不知萧瑟瑟之名,但这些年纪相当的后族女子之间,谁家有出色的姑娘,谁家姑娘擅长什么,那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