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哈尔滨太平机场，陈挽取了行李，走出航站楼，料峭的风夹杂着细雪，迎面扑来。
她一眼就看到各大旅游公司浮夸的接机牌。
现在是旅游旺季，经典第一站哈尔滨，再拼车赶往雪乡，去雾凇岛漂流，亚布力滑雪，长白山泡温泉。
陈挽也有些心动。
“现在还不是旅游的最佳时间，温度不够。等到十二月份，哈尔滨才有冰雕。”
雪花被风吹落，撒在陈挽脸上，触及温热的肌肤，融化时一片冰凉。
她显然低估了东北的温度，冷空气冲撞鼻腔的窒息感，让她想要呕吐。
姜时漾解下自己的围巾，绕一圈套在陈挽脖颈上。
“别感冒了，好歹也是北方人，一点都不抗冻。”
陈挽腼腆地笑笑。
姜时漾：“等这件事忙完，我就申请工假，带你在东北好好玩一玩。”
去年元旦假期，陈挽重感冒，窝在家里一整个月，都没有出门。
说来也怪，她从小就身体不好，几乎常年生病。
这几年，在谢鹤清悉心将养下，才逐渐恢复健康的体魄。
“我定了餐厅，先去吃饭。”姜时漾挂断电话，“走吧。”
“那我来打车？”
姜时漾指了指路边的绿化带，“不用，有人来接我们。”
路边不时有车轰着油门疾驰而过，卷过的风掀起陈挽的发梢和外套。
她觉得有点冷，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受空气细微的流动影响，飘浮着。
好在没等多久，面前停下一辆军绿色大G。
姜时漾走过去，敲了敲车门，前排车窗降下，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嫂子，站很久了？”
车厢很高，陈挽的角度望去，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能瞧见无袖黑T下，手臂硕大的肌肉，和船锚指针纹身。
万宝路叼在他嘴边，烟雾冒着，还有爆珠被咬碎的“咔哒”声。
姜时漾蹙眉，“我不能闻烟味。”
“抱歉。”男人动作一滞，连忙掐灭烟，又开窗透气。
“下不为例。”姜时漾脸色不虞，“去中央大街。”
将两人的行李放置妥当，男人又从后备箱拿了个抱枕。
姜时漾微微挑眉，半开玩笑道：“这么好心，谈对象转性了？”
“少打趣我，专门给你买的。”男人垫在她腰间，“不是腰疼？”
陈挽默默坐在车后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载香氛在她鼻尖散开，像雾色之下打翻的晚玉香。
是姜时漾最喜欢的味道。
陈挽听着他们闲聊，熟稔的态度关系不一般。
偶尔抬起头，透过后视镜打量。
男人耳骨上张扬的黑色银钉，锋锐的脸庞棱角如刀裁般，苍白的皮肤透着厌世的薄凉。
大部分时候，他都耐心地听姜时漾说话。
偶尔勾起唇，压着桀骜的眉眼，流露出一丝和气质不符的温柔。
“你打算去桦林呆几天？”
“看情况咯，起码三四天吧。”
“我陪你一起？”
姜时漾嗔怪，“陪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男人轻笑一声，手搭在车窗边，“马上就是家宴了，我哥有什么想法？”
姜时漾语气低落，“不清楚，他最近总是很忙，电话也时常打不通。”
“那我跟他说，工作忙就能不理女朋友？”
“没必要，等再过几天，我亲自和他沟通。”
“可……”
“不和你说了，我睡会。”姜时漾打断他，连忙转移话题。
她昨晚没睡好，又坐了半天飞机，浑身难受。
眉眼一松，倚着靠垫闭目休憩。
男人不屑般嗤了一声，眸色里冷嘲久久未散去。
但他人冷冰冰的，心思却很细腻。怕姜时漾睡着不舒服，特意为她调整了座椅角度。
姜时漾订的一家正宗东北餐馆。
下车时，特意多问了一句，“一起吃？”
“不了，一会还有个比赛。”
姜时漾不多挽留，拉着陈挽进了店。
门厅设计颇有上世纪的复古感，还融入了俄式风格，水晶奢华吊灯、索菲亚教堂油画壁挂。
《泰坦尼克号》里同款楼梯，栏杆上铺满了圣诞装饰，红红绿绿一片绚烂。
“能吃得惯酸甜口？”
陈挽点头，“我没有忌口。”
服务员拿来菜单，姜时漾脱下外套，随意点了几个家常。溜三样，锅包肉，还有粘豆包。
陈挽闲得无趣，就偷偷看她，被姜时漾抓住，“怎么了？”
“就是…”
陈挽有些纠结，轻咬着嘴唇，眼神闪烁。
她没有八卦的习惯，但困惑压根遮不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姜时漾哪能猜不透她的心思。
相比于陈挽欲言又止的纠结情绪，她大大方方的叙述，就像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忘了跟你介绍，刚刚那个人，是我男朋友的弟弟。他叫靳译则，是个职业赛车手。”
陈挽夸赞：“好酷的职业。”
“是啊。”
姜时漾眯起眼，想起他驾驶赛车时，驱驰在赛场上，如一匹难驯逐风的烈马。
张扬、热烈，眼里那团不羁的火难掩锋芒。
“时漾姐，那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应该快了吧。”姜时漾滑动手机频幕，漫不经心的说道。
都说当局者迷，她又何尝能跳脱出来，愈加看不清这段感情。
跟靳知年交往这些年，只要提起结婚，他态度始终模棱两可。
总是吊着她这颗心，如坐过山车颠簸起伏，上一秒还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下一刻便坠入冻彻的冰窟。
谈论起这个话题，她有几分兴致缺缺。
陈挽也适时闭上嘴。
吃完饭，两人便直奔桦林。
桦林地处群山环抱间，在哈尔滨更北边，是个县级市。
陈挽打了车，来接她们的，是个本地人。
皮肤偏黑，口音浓重，热情地帮她们搬行李，又自来熟般同她们攀谈：“来桦林旅游吗？”
不外乎他这样问，桦林在玉百山山脚下，地势偏远，不算是热门的旅游城市。
除了户外运动爱好者，和个别搞研究的学术人员，正儿八经来雪山放风和野采。
大部分来这度假的人，都是因为玉百山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