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冠军侯的抉择

神都占地百亩，冠军侯府。

与其彰显天子宠爱的偌大无比、尽显威严华贵的府邸不同。

这间书房，却是处处透露着朴素气息。

而纵然此中只一人。

但冠军侯卫无双依旧是那般挺拔坐姿，气势轩昂。

仅仅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苍鹰巡猎天宇、扫视八方的锐利气度扑面而来。

他翻阅着手中近些时日以来神都诸多消息的汇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太上魔教左护法朱紫衣的行踪，被人在神都发现。”

“然而，仅仅相隔不到半日光景，其人就惨死在了停云轩当中，头颅炸裂，几乎没有抵抗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那停云轩还是九皇子的名下的地方。”

放下手中宗卷。

卫无双只觉心中一片疲倦。

尽管在外人眼中看来，他这个冠军侯声名赫赫，一时风光无两。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当他从漠北那个人世间最为纯粹的厮杀之地回返到神都这片泥沼当中。

那个举世无双的少年冠军侯，便已然失去了主场。

身处神都当中，纵然他有再利的刀枪，再快的骏马，却也撕不开、逃不脱由名与利、权与势纠葛而成的大网。

更何况......

他扫了一眼桌上，那封署名季惊鸿却未曾被打开的书信。

眉宇间，便凭空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郁之色。

“先是世家门阀，后是慈航静斋......”

“现在，便也连魔门都来凑热闹了，时至今日，这大乾天下谁都想凑上来撕咬一块肉。”

心中思绪流淌，卫无双缓缓倚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自打他回返神都以来。

已经有数不清的拜帖、礼物，送到了侯府之上。

尽管这些都被他遣人一一退了回去，但他知晓有些事并不是一味的躲避就能避过去的。

作为大乾的心脏，眼下的神都多方汇聚，风雨欲来。

而身为天子从小培养起来的心腹，卫无双本应毫不犹豫的站到天子这一方，守护国朝。

可是......

“咚咚——”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侯爷，是我。”

一道声音响起。

片刻沉默之后，卫无双淡淡应允道：

“进。”

房门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中走了进来。

赫然，正是那神龙卫的马统领，马毅。

“侯爷，那位大统领今日终于将天子给他的东西取走了。”

“但侯爷你怎么也猜不到，来的竟然是一只会写字的大猫！”

时过许久，马毅惊奇不忘，此时说起来仍有些眉飞色舞。

卫无双将书桌上书信收拢，并不以为奇。

“武道四境者开发精神、孕育法相，念头早已强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轻易便可干涉现实，勾连天地元气，挑动风雨。”

“若有闲心，以心念教化，养出一只能读书写字的大猫并不以为奇，那位匈奴武尊便驯养有一只苍鹰，久通人言，甚至习武多年堪比寻常三境武夫。”

马毅一脸钦佩，恭维道：

“侯爷果然博学多识，我等远远不如矣。”

卫无双抬眸，轻瞥了他一眼：

“神龙卫驻地藏有天下秘闻，只要耐下心去翻看，这些并非什么隐秘。”

“侯爷教训的是，在下回去后定当好生学习。”

“行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本侯无关，倒是那位大统领至今依旧不曾露面？”

“却是未曾！”

马毅也有几分奇怪，小心道：

“侯爷，你说会不会......”

卫无双左手放在桌面上，五根手指逐一抬起又落下，发出沉闷声响的同时，整个人也似陷入思考当中。

片刻后，他摇头道：

“不会！”

“假设那位大统领早已身死，可太祖传下来的【九霄御龙真经】绝非等闲武学，三境之前尚且好说。”

“但三境之后，若无国朝龙气辅助，旁人再怎么也苦修也不得寸进，更模仿不出来御龙真气的玄妙。”

“那日你所见时，可曾瞧出什么不对？”

马毅眉头紧皱，似在努力回忆破绽。

但在半晌之后，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镜子那边的大统领，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仅仅是一眼就将王大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和龙扬二人更是心神胆颤，难生抵抗之心。”

“这么说来，应是假不了，可他缘何......”

卫无双似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打断道：

“武功修行到他这个地步，除了更进一步外，还能有什么世俗欲望？”

“无非是金銮殿里的那个位置罢了。”

听到此言，马毅一点都不意外。

反倒上前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侯爷，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我？”

卫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神龙卫的统领曾在幼年时作为他的武道教头，相处过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这一层关系，在他封侯之后，便凑到身前，为自己传递一些隐秘消息。

其所求者卫无双心知肚明，不过是脱离皇宫这个巨大的监牢，摆脱世代为李氏家奴的命运罢了。

而自己也并非是他的唯一依附之人，正道、世家，乃至于魔门，其暗中都有联络。

今日前来，未尝没有替这几方打听自己想法的意思。

对此了然的卫无双，却并不介意借他之口，让那些人知道些什么。

“本侯之重，唯在大乾！”

马毅拱手拜服，诚心实意道：

“有侯爷在，大乾江山当得永固。”

卫无双并不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那本名为《春秋》的古籍，默默翻阅。

......

豹房。

静室当中。

“活佛舍利？”

取下大猫背上的背囊，随手予了一枚【虎狼丹】将心满意足的大猫打发走，许念看着不如一掌之高的小塔，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也曾听闻匈奴国师八思巴之名。

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大圣至德、普觉真智；大宝法王、西天佛子。

一切极尽赞美之言，尽数加身于其上。

“可惜，其人已逝，唯余此一残念留世。”

略一感慨一句，许念探出一缕念头，蔓延其上。

下一刻。

一裘红色僧衣，夹杂着阅尽世间一切佛理的智性。

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