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您已经看了一下午了，歇歇吧。”
贴身丫鬟渔儿怯生生地端着煮好的茶水走进了屋中。
“嗯，放那吧。”
洛尘头也不抬地嗯了声，他面前桌上摞着好几沓各式各样的古籍，桌旁边还摆着七八个竹筐，里面同样装满了古籍。
除了些许奇闻杂志有被翻阅过的痕迹外，那些道藏佛经基本都未被翻开过，有的甚至还落满了灰尘和蛛丝，一看就是被束之高阁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是孙二午后抬过来的。
如洛尘所料，沐文林当时听说他要看这些古籍的时候显得十分高兴，什么都没说便让孙二给他送了过来。
好理解，沐文林是怕洛尘在府中东搞西搞，让洛尘看些书，倒也省去了他许多麻烦事。
只是看了这一多下午，洛尘除了将自己看的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外，一无所获。
别说发现什么武林秘籍，就是随便一句道语佛谶，他都得琢磨好久才能略懂其义，并且他理解的这义也不确定就是对的，因为没有标点符号！！！
而且道藏佛经中多有经络穴脉的医家之理，就更让洛尘云里雾里了。
最让洛尘抓狂的是，许多字他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他也就算了，普普通通的985研究生，但原身可是堂堂解元郎啊，这都不认识，可见其中之繁琐玄奥。
看来练功之事也远没自己想象中的这么容易。
微微叹了口气，洛尘抬起头扭动了下发木的脖子问道：“几时了？”
“酉时末，快到戌时了。”渔儿回答道。
都七点了？
洛尘有些惊讶地透过窗牖望向屋外，此刻已然月上眉梢，亭台楼阁泛着清凉的月华。
“夫，夫人回来了吗？”
洛尘随口问着，对于夫人这个称呼，他仍是感觉有些拗口。
“还未，小姐捎来了口信，说是铺子杂事颇多，要晚些才能回到家中，姑爷您要是饿了，可以先行用膳，不必等她。”渔儿边说边给洛尘舀了一杯茶水。
“倒也不急，等她一起吧。”
洛尘端起茶杯，看着那上下浮动着的葱姜蒜橘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茶杯放了下去。
这不胡辣汤嘛...
“是，那婢子让厨头慢些再烧饭。”渔儿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洛尘的目光闪了一下，难道不是借口，城中铺子当真出现了什么问题不成？岳丈也是去郡城好几天了，听孙二说，此前还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算了，雨我无瓜。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洛尘继续低头翻找起他的武林秘籍。
其实，蛰龙县城中就有武馆，真要学功夫的话大可不必如此费事，只是，一来，以现如今的情况洛尘肯定是出不去沐府的，二来，他也感觉那些武馆定不能教些真本事的，三来，他并不想让他人知晓他要学武，俗话说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向来都是不过时的。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喧闹的声音从外面的院子响了起来，是沐语凝回来了。
洛尘抬头看了过去，见沐语凝愁云满面，更加认定了心中的猜想。
“娘子，你回来了？”
洛尘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一向能说会道的抹蜜小嘴只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嗯，我回来了相公。”沐语凝的俏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一边将御寒的白色狐裘披风递给一旁丫鬟，一边说道：“我听渔儿说相公还未用膳，想必定是饿极了吧。”
“还好，以往也多是饥一顿饱一顿，倒也不觉的饿。”洛尘笑道。
晚餐，洛尘与沐语凝相对坐在桌子两边，气氛十分安静，只有碗筷轻微碰撞的声音。
沐语凝心不在焉地小口啄着米饭，目光出神，似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洛尘瞥了一眼也没询问。
挺好的，她不说，我不问。
“相公，我听下边的人说...”沐语凝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打破了平静：“今日中午孙二又来了？”
“嗯，孙二救我在先，性格也是不错，便多与他聊了聊府中的事情。”洛尘也没隐瞒。
闻此，沐语凝稍稍皱了下眉，说道：“说来不好听，孙二这人油嘴滑舌得很，相公还是要当心些才是。”
听着沐语凝这意有所指的话语，洛尘笑了笑道：“娘子大可放心，孰轻孰重，我还是省的。”
“如此便好，相公莫嫌我多嘴才是。”
“自是不会。”
话已说开，沐语凝笑着端起酒杯朝洛尘示意了一下，洛尘报以微笑，同样端起酒杯与她虚碰了下。
夜晚，沐语凝的闺房中。
沐语凝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望着对面屋中依旧在挑灯夜读的洛尘，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合上了窗户，扭头看向身后的渔儿：“姑爷今天的身体好些了么？”
“今上午喝完药后姑爷的身子便好了大半，能围着荷池跑上好几圈呢，嗯，还做了一些婢子看不懂的动作，说是在锻炼身体，好像叫作什么俯卧撑。”渔儿回道。
“扶我撑？”
“不对不对，是俯卧撑，就是，就是这个样子。”
渔儿比划了半天也没比划明白，索性直接趴在地上给沐语凝演示了起来，只是两条纤细的小胳膊明显力量不足，抖个不停不说，撑到一半就噗叽一声趴了下去，直接压瘪了。
渔儿连忙爬起，拍拍裙子，涨红着小脸道：“婢子是做不上来的，不过我看姑爷就是这样趴在地上把自己撑起来然后再俯下去，上上下下，左右左右，能做好几个呢，哦对，姑爷边做边念咕着什么逼诶逼诶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
摇了摇头不再想象这是个什么动作，沐语凝继续道：
“锻炼身体，倒也不错，之前确实是弱不禁风了点，还有呢，他今天还做什么了。”
“倒也没做什么了，就是中午头的时候和孙二嘀嘀咕咕了好久不知道在说什么，哦对，姑爷他，他还...还让孙二打他。”渔儿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还什么？”沐语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爷他让孙二打他，我看打了好几拳呢。”渔儿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沐语凝愣了下：“确定是姑爷让的？”
“嗯，确定，我虽然没到跟前，但也听到了，确实是姑爷让的，孙二当时都快被吓尿了呢，嘻嘻...”
沐语凝面色古怪起来，完全不明白洛尘这是在干嘛，脑子还没好？
“其他倒也没什么，下午姑爷就开始了看书，一直干到现在，说来，姑爷的毅力是真好，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困得直打瞌睡。”渔儿不好意地吐了吐小舌头。
想了想，沐语凝也是搞不懂洛尘了，叹了口气道：“你们平日对姑爷恭敬些，另外，记住，尽量别让其他房的人老过来，至于孙二...就先这样吧。”
看今晚洛尘对待孙二的态度不似作假，沐语凝也不太想驳了洛尘的意，现在这样挺好，洛尘每日读读书，锻炼锻炼身体，就是六个月后，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两个月后了，时间来到了五月份。
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池边的柳条焕发了新鲜的嫩绿，躲冬的燕子也陆续从南方飞回，叽叽喳喳地在屋檐下筑起了新巢，不过每次都被洛尘用鸡毛掸子给挑了下来...嫌吵。
这期间，洛尘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要不就锻炼锻炼身体，要不就练练毛笔字，要不就构思完善着自己的商业版图。
再要不就和孙二、李甲、渔儿以及一些相熟的丫鬟家丁打打牌吹吹牛逼，大多时间都是洛尘在吹，其他人则是拄着下巴在听，就像听课的乖宝宝。
当然，有时候洛尘也会听听李甲等护院说一些江湖中的事情。
什么镇北王又一人一骑冲进北蛮阵中取了敌将首级，什么京城哪家的公子反后天为先天达到了二品小宗师之境。
近一点的话，什么哪个村的猎户几拳打死了一只吊睛白大虫，洛尘还笑着问对方是不是姓武。
因此寻找武林秘籍的事情也没落下，只是，洛尘的心态放平稳、淡然了不少。
按照孙二的话说，现在看见洛尘就跟看见出尘的世外高人似的，虽有奉承的因素在，但不得不说，道藏佛经读多了，确实对心性有着不小的提升。
至于沐府几房对待洛尘的态度，过了一开始的那段时间也归于了平静，尤其是二房一脉，许是瞧出了洛尘的意思，对洛尘也不甚热衷了，并且前几日，孙二还有意无意地给洛尘透露了个消息，柳莲与佛手山的山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什么意思呢？
柳莲这是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吗，这女人变化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即便是山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闯进府中将他打杀了吧？
看来学武一事还是得提上日程，实在不行就去城中的武馆看看，学个一招半式，即便是歹徒兴奋拳，也总比引颈待戮来的好。
说来，听孙二说，蛰龙县城中已经流传起了他不傻的消息。
倒也正常，不论沐文林再怎么封锁，他不傻的消息也早晚会流传出去，这也就意味着洛尘终于有机会出府去看看了。
倒是沐语凝这边，洛尘与她相处得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当然是字面意思上的。
最近一个月，沐语凝回来的越来越晚，有几日更是直接在城中铺子住下了，自家岳丈沐仁至期间也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趟，和他打了声招呼后，没过半日又匆匆离开，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生意上到底出现什么问题了呢？
洛尘隐隐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现在的沐府就如同个表面平静的大漩涡，暗潮汹涌。
不过沐语凝不说，洛尘也不想问。
忽然，誊眷整理道藏佛经的洛尘眼前一亮。
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