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英雄迟暮

目送德彪和福伯进病房的阿基,神色兴奋的对一边的细b说:

“哇塞,都是1000块一张的,每个人平分也有1万多块,够我们去骆克道找几个“大洋马”潇洒了。”

(湾仔骆克道酒吧街,从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中期,因为越战的关系,有大量的美国人在这里停留,现在还有很多东南亚女子在这里从事陪酒服务。)

细b把手里的钱,很公平的分给几人后,才没好气儿的对阿基说:

“大家是出来做事的,拜托你稳重点好不好,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吗,你敢说你不高兴?”阿基嘟嘟囔囔的把钱塞到口袋里。

细b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一边年轻的靓坤,郑重的说道:

“我们到这里是为了保护龙头,不是为了巴结贵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想清楚。”

这时的细b,在洪兴一众最底层的四九里,已经颇有名声。不然福伯也不会把他叫来。

在场的几人里,明显以他为首。

今天这话,既是说给靓坤听,也是给其他人听。

靓坤听到细b的教训,也没有辩驳。

他刚加入洪兴不久,还不是后世那个声音沙哑的野心家。

手里捏着刚到手的千元大钞,抬头看看门口德彪这些西装革履的手下,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年头能当古惑仔的年轻人,家庭条件都不太好。

靓坤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没见过死鬼老爹长什么样。

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一家人生活的很困难。

全靠母亲开了一个缝补衣服的小铺子,从小亲目睹自家和街坊被社团的欺负。

耳濡目染下,和很多底层年轻人一样,也加入了社团。

不过和那些很多年轻气盛,一心想在社会上耍威风的人不同。

他加入社团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出人头地。

所以,他能看出德彪手下的这些人,身上的西服都是造价不菲。

今天见面就给自己这种最底层的四九,发了这么大的红包。

对于这位神秘的洪兴二公子的实力,更是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

特护病房里面,偌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老人。

床边插满了各种看不懂的仪器,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所有认识蒋震的人,看到这一幕,很难把当年那个赤手空拳,在三角码头闯出一番事业,在港岛江湖上屹立40年不倒的洪兴龙头,和这个垂垂将死的人联系到一起。

(电影里没讲,漫画中是1930年 6月18日,蒋震建立的洪兴社。)

蒋震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头发斑白稀疏,微闭着眼睛。

床头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里面小声放着咿呀咿呀的潮州戏曲。

德彪和福伯走进来,听到声音的蒋震缓缓睁开了眼睛。

曾经目光如炬的眼神,现在变得有些混浊。

“回来了?”

蒋震的声音低沉虚弱,不仔细听,很难听清他讲什么。

德彪脱去外套坐在床边,笑呵呵的跟他说:“嗯,回来了,今天刚到,你挺好呗。”

“好什么,行将就木,马上要去下面见你老妈了。”老人很洒脱的笑道。

德彪看着这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老人,心里很复杂。

以前他以为,穿越诸天,只是一场游戏。

诸天世界所有的人,只是配合他扮演一场“游戏”。

可这次来到这,被安排了这个身份和这一年的经历,让他重新认识到了诸天世界的真实性。

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不是泥塑的人偶。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尽管自己可以带来武力、财富和信息上的优势,但在为人的感情上,大家其实是一样的。

蒋震对于自己确实很好,从小父母早亡的德彪,印象里除了姐姐,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

至于马大帅,两人更像是一场孽缘式的友情羁绊。

这一年里,他前后和蒋震见了四五回。

每一次蒋震对他的关心,都一步步让德彪的防备瓦解了。

现在,德彪至少把他当做一个亲近的长辈。

“别这么说,我看你还能再活个十几年没问题。”

德彪安慰他道

蒋震摇头笑笑:“算了,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这么多年风风雨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德彪听到对方这么说,知道一味的安慰也没有用。他显然已经看得很开。

于是他笑着说道:“行,这段时间我好好陪陪你,有什么遗憾的就跟我说。”

蒋震的身体很虚弱,深深的吸了一几口氧气,然后才继续说道:

“你离开港岛,去泰国是对的,这一年时间,你比以前成长了很多。”

“是啊这个世界很大,港岛这一亩三分地儿,只有走出去了,才知道它有多小。

过几年我打算去趟美利坚,看看美利坚的首都到底长啥样,和巴黎有啥区别。”

德彪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梗。

这一年时间他确实成长很多,花花世界迷人眼。

德彪在曼谷的夜色凡尔赛,好像一个旁观者。

看着眼前的人,为了财富、权利、美色,尔虞我诈,嬉笑怒骂。

在收获了财富的同时,德彪的心境也一步一步变得成熟。

“你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蒋震用力曲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但这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德彪开着玩笑:“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和那个家伙抢什么港岛洪兴老大的位置,你看我在曼谷也有一个洪兴啊。”

对于德彪在曼谷的一切,蒋震通过各种渠道都很了解。

所以他耐心的解释道:

“阿胜这个人年轻时很勇,为社团做了不少事,当然也闯了不少祸,他在泰国一番起落之后,是可以放心用的。”

说着这个老人沉思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虽然说用人不疑,但你一定要让对方保持在你的控制之下。”

德彪听到后点点头,他知道老人说的意思。

洪兴安保是他现在手里主要的武力部门,这一年确实在生意上出了不少力。

林景胜的表现也确实很出色。

但是。随着生意一步步壮大,他确实另有别的安排。

“哎呀,你放心吧,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我知道,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德彪拍拍老人干瘦的双手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呀。”

蒋震摇摇头,惨然笑道:“早年喝了太多酒,吃了太多肉,现在老天爷让我还回来。

什么也吃不了了,每天只能靠打营养液维持生,你能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当廉颇都不能吃饭时,一切的关心都很苍白,德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好奇打听过蒋震和福伯年轻时候的事情。

福伯说,蒋震年轻时身体很好。一天吃一个窝头,可以在码头上干一天活。

他们两个人两把刀,可以砍翻对面十几个敌对社团的人。

有一年在澳门公海上。跟人讲数被人陷害,蒋震一个人从海上游回了港岛。

就这么一个身体素质爆炸的人,到老也成了这副模样。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到底是这世上最让人遗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