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东京城

被甩是一种什么感觉?

陈尚,当今社会的一名普通社畜,刚刚体会到被甩的感觉。

不久前,被他供养多年的女友刚刚考上研究生,立马就回头把他甩了,理由是“圈子不同了,没办法再爱!”

很现实也很好笑的理由。而女朋友的闺蜜直接质问他:“她在进步,你呢?你怎么敢用你平庸的生活拖累她。”

之前陈尚的姐夫总是说前女友不会跟他长相厮守,后来甚至干脆劝陈尚跟她分手。从那之后,陈尚跟姐夫就逐渐疏远了。

现在想起来,姐夫大概是发现了前女友的某些越轨举动,但是顾及到陈尚的颜面没有直接说出口,只能用其他方法打断这场注定失败的恋爱。

“以后找个时间,给姐夫道个歉吧。”陈尚在扔掉手中的啤酒罐之后,如此想着。

第二天心情郁闷的陈尚破天荒的跟公司请了年假,打算出去走走。经理人与陈尚是发小,知道陈尚经历了什么事,知道他需要时间调整,大笔一挥批了他半个月假期。

当天晚上陈尚背上行囊站在火车站售票大厅,用矿泉水瓶在地上转了个圈,停下的时候瓶口指向西方,于是他选择了最近一趟西去的火车。

一路上不停换乘列车,没有具体目的地,只要是往西走的车都行。一直到身体疲倦的受不了才下车休息,这才发现他来到了陕西一座不大的城市——韩城。

下车后随便找了民宿休息,次日清晨吃了一碗羊肉饸烙后开始独自去游览。韩城虽然不算太大,但历史悠久,有些古迹还挺多,陈尚对此很感兴趣。

上午参观司马迁祠,本来只是打算随意游览,但想到那里供奉的终究是太史公,所以陈尚又专门买了些供品带去。

游览完司马迁祠后他独自漫步在山里,这些年的加班让他的身体很差,步行稍微多了就会累,累了就随便在山里找块石头坐下来,看着远处的千年古城。

又想起来那个喜欢旅行的前女友,陈尚在山里自言自语道:“现代人有什么好?要是在古代,爱情应该会更牢固。我是生错时代了。”

陈尚正自言自语,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你要相信,你生活的时代就是最适合你的时代。曾经有另一个名叫苏轼的年轻人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都是年轻人,你该学学这份豁达!”

苏轼?年轻人?陈尚险些笑出来,回头看看是谁这么大言不惭。

随着声音,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从后面林子里走到陈尚身旁,老人家白发很长,盘在头上用木质发簪固定,身上穿着一身古风长袍,看起来道骨仙风。

“哪来的道士?”

当他仔细看清对方的脸之后觉得这老道的面相太过奇怪了,如果不是先听到声音,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个老太太。

想到声音,那声音声如洪钟,仔细想来似乎也不像是寻常老人的嗓音,难道练气功练的?

不过山里既然有道士出没,想必附近有道观。这里是千年古城,道观少说也得是数百年的古代建筑,倒是值得游览一趟。

他没跟老人家辩论苏轼是否年轻的话题,反而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道:“老人家,您刚才说的可是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是我心不安啊。”

老人家问道:“要是活在古时候,你就能心安了?”

陈尚道:“是啊,活在那时候,问问那个叫苏轼的年轻人如何‘此心安处是吾乡’,估计就能心安了。”说着说着他自己笑了。

老人家侧脸看他,露出一个迷之微笑,说道:“好,如果能让你心安,老夫也算积了功德。”

这话听完,陈尚一脸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老人,突然觉得老人背后的阳光突然开始刺眼,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之下逐渐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等到他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手握住一个刀柄,刀插在崖边石缝里,他整个人就这么挂在一个山崖上。

来不及多想,陈尚连忙将另一只手也握住刀柄,脚蹬悬崖乱石,腰背一起用力回到了崖上,顺手将这把救命的长刀也拔了出来。

刚回到崖上,来不及想自己的身手怎么这么好,一个人挥舞着兵器,嘴里叽里咕噜的朝他冲过来,陈尚情急之下将刀掷了出去,一刀正中胸口,对方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倒在当场。

看着对方倒在血泊中,陈尚腿都软了,他从来没练过飞刀,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扔的这么准。陈尚几步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试图给他止血,但长刀贯穿了对方胸膛,这血哪止得住啊。

想找人求助,发觉四周确实还有人,但都是死人。活着的,只有几匹马。

其中一匹瘦弱的黑马见到陈尚显得很兴奋,跑到他身边用硕大的马头蹭着他的脸。

陈尚不耐烦的拨开马头,继续查看地上那人的伤情。对方出气多进气少,瞳孔逐渐扩散……眼见救治无望,他连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被警方发现,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临走时他又看了尸体一眼,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人竟然穿着古装!

…………………………

嘉佑二年夏初的某一日,一个名叫叶棨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黑马,打着哈欠,晃晃悠悠走入大宋的东京城。

这个叶棨也就是曾经的陈尚,当日他离开之前发觉了尸体的异样。

在一处溪水边照镜子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自己不但变了样子,而且也身着古装。

这是,穿越了?

是那个白发老者干的?他竟然能让自己穿越时空?

想到这里陈尚跪在溪水边朝着四周空气不停地大喊:“道爷,我错了!我在您身边最心安了,把我带回去吧!我的房子还有十五年贷款没还完啊。”

喊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人回答。到底是哪路神明啊?怎么才能求他送自己回去?

那一匹黑马始终跟着他,发觉穿越后,陈尚猜到这大概是他现在这具身体本尊的马。

从马背鞍韂中翻出夹在其中身份文牒和路引,还有一封絮絮叨叨的家信,写信的人这具身体的父亲,写了一些他们父子间相处的事,又交代了自己儿子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信的最后交代了他老爹自觉不久于人世,希望儿子能学到安身立命的本事,让老爹安心上路。

这封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就的,但是看原主人这么珍视它,这十有八九是这位父亲的遗书。老人恨不得将这辈子的能想到的叮嘱和交代都写进信里,唯恐儿子少知道半个字。

幸好,陈尚虽然不会写繁体字但还认得出,也是因此他才能知道现在是北宋,这具身体名字叫叶棨,知道他的目标是北宋东京城。

马鞍子上栓了包袱,里面还有一些钱和干粮还有一把匕首。

“学本事为什么一定千里迢迢要去东京城?”陈尚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叶家父子的想法。

想来想去,他还是朝东京城走去。叶老爹希望叶棨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这不正是眼下他所需要的吗?他需要再北宋活下去,同时寻找回到未来的方法。

上学的时候历史老师讲过,北宋开封城里的就业机会很多,如果老师没骗他,那即便他不能求学总能求职吧?

先解决活下去的问题吧。

临走时他看着水中的倒影说道:“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代替了你,不过在我回到未来之前会替你活下去,不辜负你父亲的期望。”

凭借这副健壮的身体,他撑下了一连几日的风餐露宿,又躲过几次抢劫。这一天叶棨终于进入了东京城,入城之后一路走一路问,先来到了开封府门外。这一路上他也听说了,这时候开封府的主官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包青天。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不妨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有机会看一眼包青天本人也不枉此行。看着远处牌匾上“开封府”三个大字,电视剧里熟悉的旋律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在开封府大门对面找个摊子,点了一碗汤饼,叶棨皱着眉头边吃边想想以后该怎么办。随即又看看著名的开封府衙门,脑子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我犯罪被抓,是不是可以在里面免费吃喝?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不想找工作的事儿怎么想起来去监狱里蹭饭。而且自己身上还有几贯钱,怎么着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吃完了汤饼,依旧没见到包青天。不过想想也对,堂堂首都的市长难道会站在门口迎宾不成?

叶棨顺着大街漫无目的走下去,一路上看看有没有那种挂牌招伙计的店铺。

其实东京城的酒楼通常不需要额外多招聘伙计,即便招聘也是比较严格的,能被任用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但是这时候要去酒楼赚钱还有另一个办法,大一些的酒楼都允许一些闲汉进入酒楼为客人提供跑腿服务,这些闲汉被称为帮闲,他们的收入来源全都靠客人给的打赏。

还有一些闲汉会待在各个巷子口,附近居民如果需要点外卖或者买些其他货品都可以指使他们去做,每次收费几文钱到十几文钱不等,这就更像现在的跑腿代购业务了。

可惜初到东京城的叶棨不懂得这些工作机会,即便是懂,他也很难与那些长期盘踞在本地的人争抢。

“这位兄台!兄台!”一个刚度过变声期的少年人从背后叫住了他,叶棨停下扭头看去,对方迅速跑近仔细端详他的黑马。

“好马,卖不卖?多少钱?”

这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衣着华贵,气度出尘,可惜身量不算太高,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黑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少年的求购让叶棨也动了心思,这匹马一路上跟自己风餐露宿,如果能给它找个好人家,好好照料,他自己又能得些钱财,何乐而不为。

旁边一个豪门管事模样的人看叶棨那一身破衣烂衫,一脸谨慎的说道:“这马是你的吗?别是偷来的吧?”

万幸叶棨不是第一天穿越来,叶棨父亲的遗书和这一路上见闻让他已经开始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知晓该如何应对,只见叶棨取出文牒朝管事拱手说道:“您玩笑了,在下是延州人士,这马也是从延州一路骑过来的,身份文牒在此,您可以验看绝对良民。”

管事刚要伸手,文牒就被少年人抢过去,看了几眼之后对管事说道:“文牒是真的,不必担心。”转头将文牒还回去又对叶棨问道:“你是延州人士?这马莫非是榷场买来的党项马?”

“回小郎君,确实是党项马,不过不是榷场,是和市买的!小郎君如果想要,就请开个价。”叶棨很自然的回答着,同时心中默默感谢真叶棨的老爹,那封信就像是叶棨本人的说明书。

听到叶棨的回答,少年人更兴奋了,党项马自唐代就被认为是上等的宝马,一直是奢侈品的存在,而且数量一直稀少。现今宋夏战端重开,中原能见到的党项马就更少了。

少年转头看向开封府,又扭头跟叶棨说道:“你且等等”,转头朝开封府飞奔去了。叶棨和管事在原地等待。

一刻钟之后,少年人带着一个青年人回来了,管事朝青年人躬身施礼道:“大郎君。”

那位大郎君微微点头后围着马转了几圈,不由得叹道:“确实是好马。”

大郎君感叹完之后转向那个少年说道:“四哥儿,这马多少钱?你还缺多少?”

那位被称为“四哥儿”的少年摇头道:“不知道多少钱,但我一个子儿都没有。”

大郎君不悦道:“哪有你这么借钱的?”

“四哥儿”回道:“哥哥,我说的是我要买马,让你给我出钱,我又没打算还,怎么能算是借?马我是一定要买的,大侠当然得有一匹好马。”

听着弟弟的无赖理论,大郎君被气的笑了出来。

一旁的老管事也险些笑出来,不难看出,这是一对亲兄弟,这个老四肯定不是第一次坑自己大哥了。

大郎君问叶棨道:“开个价吧?”

这话可把叶棨问住了,家书里可没写马该怎么卖,一路上他也没学这个。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道:“郎君看着给就是了,以您的身份,给的价格必然公道。”

这句话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但是大郎君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围着马匹来回又走了两圈,说道:“党项马难得,千里运到东京城更难得,十五贯!如何?”

“好,马归您了!”

一旁的管事不乐意了,说道:“大郎君,好马顶多十贯钱就差不多了。”

谁料到“大郎君”说:“物以稀为贵,我刚才说了,这马本就难得,千里运来更难得!和叔,我做不出欺民的事,不要再说了。”

这大郎君倒是真君子,只是有些迂腐。管事见到自家郎君不悦,不再多言。最终这匹马被以十五贯成交,叶棨需要跟着他们回家取钱。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叶棨骑着马慢悠悠跟着,边走边跟马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但是跟着我必定没有跟着他过的舒心,将你卖给他对你我都有好处,所以,别怪我!”

到了府门前,看着大门上的还未点亮的灯笼,叶棨才知道这家人姓陈,叶棨:“可惜此陈非彼陈啊。”

大郎君下车进去取钱,管事赶马车去侧门,四郎君看着将到手的宝马舍不得进去,一时之间按耐不住直接翻身上马,却险些被马匹甩下来,幸好叶棨动作够快接住了四郎君,否则今天可就难堪了。

叶棨接住四郎君这一幕恰被将进门的大郎君看在眼里。片刻后大郎君亲自将钱送了出来,十五贯长生库的库贴,以及一串铜钱,看起来大概四五百钱。

叶棨好歹还是识数的,看着手中多出的钱,一脸不解。大郎君说道:“我看兄台初入东京城举目无亲,不如在我家住几日,帮舍弟熟悉这匹马的脾气。家父开封府判官,我家是体面人家,兄台大可以安心,待我弟弟熟悉了这匹马,兄台自可离去。”

这对于叶棨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最起码这段时间食宿不用花钱了。

更何况,人家先报出开封府判官的名号了,叶棨现在要是走了,那岂不是打对方的脸,这东京城还待的下去嘛……

让陈家四郎跟黑马熟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而东京城内做工,一个月能赚几百钱也不算少了,陈家没亏待他,更何况工钱还是先给的。

当天晚上,叶棨本以为在能北宋睡第一个踏实觉,可惜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