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王禀有陷入迷障的迹象,种郎君连连呼喊,很快惊醒了想入非非的他。
王禀下意识的抹了抹嘴角,却问道:“崧儿喊我做甚?”
种郎君道:“那李忠来瓦亭寨,却只为传递一个消息,侄儿却不知该不该说与禀叔知晓。”
“甚么消息?”王禀问道。
种郎君却把王老夫人在华州的变故大略说了一遍。
王禀听得,却是大惊失色,他终于醒悟得自家老娘让史进送来的那封信里,为何着重嘱咐不让他回华州帮忙了。
站在王老夫人的角度来说,她选择牺牲自己换回史太公,无疑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如此既能还了史家的恩情,又能为远在他乡儿子解决最后一点隐患和破绽,甚至如果操作的好,连同与高太尉之间的仇怨亦能消解不少。
说起来王禀母子对高太尉的仇恨倒是没多少,毕竟当年被打的几乎难以在京师立足的是高太尉,且高太尉刚露出报复的苗头,王禀就带着老娘跑路了。
这与后来被逼的家破人亡,不得不雪夜上梁山的林冲的遭遇完全是两种情况。
所以王禀母子自离开京师后,并没有甚报复高太尉的念头,他亦能安心的改头换面躲在西军中重新建功立业。但若是王老夫人真的被那班草寇解与高太尉出气,那王禀可就再也没法继续躲下去了。
毕竟在古典的大宋时代,孝道乃是世间一切礼法道德的制高点,且王禀本就是一个颇为孝顺的男人。
故在听得种郎君分说后,王禀当即惊怒交加,五内俱焚。
他当即安排了些本职事务,又与本寨知寨相公那里写了一份辞呈,只不等回复,便自收拾了些衣物盘缠,细软银两,提了一杆铁枪,骑快马出瓦亭寨,直往渭州城去了。
王禀虽然急着去救老娘,但他可不是没脑子的愣头青,很清楚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救回陷入贼巢的老娘。
更何况还有更多汇聚于华州的些个江湖鬣狗,谄媚权贵的地方官吏,王禀便是再自大,也不觉得能以一己之力对付得如斯虎豹豺狼。
作为一个军将,王禀深知人多势众的道理。他此番入渭州城,却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与小种经略相公面禀辞行,毕竟王禀易名后投军入职基本上都是小种相公一手操办的,王禀却不好不辞而别。
而王禀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帮手。
王禀倒不是没有考虑去找鲁达、史进等人,只前番他刚拒绝了他们,若直接找上门去,且不说情面上不好看,更叫人看轻了他王禀。
所以王禀却想着先找几个有本事的帮手,然后再与史进等人汇合,如此便就显他些手段。
实际上王禀毕竟来西北不久,真正熟识的好手极为有限,而他唯一能够借助的却还是小种相公的情面。
却说王禀入得渭州城,很快就去经略使府求见小种相公。
小种相公见王禀突兀来访,却疑惑道:“贤侄缘何来也?”
不想王禀见得小种,却当头跪倒大哭起来。
小种被他这番作为弄的一阵惊疑,连忙细问缘由。
王禀却才将华州之事大略说得出来。
小种相公听得,却已然知晓王禀心意,却道:“令堂出此变故,我倒也不好阻你,毕竟人伦大礼罔顾不得。唉!只你此去,却让大兄为你一番谋划皆作了泡影。稍后我会与大兄书信一封,与他解释些缘由。”
王禀却道:“禀此去华州颇有些人单力孤,但求世叔能与小侄寻几个好手,以作策应。”
小种相公道:“贤侄多虑矣,前些时日华州来一小郎寻你,与鲁达厮混得熟,近日更纠合了几个巩州来的草莽,虽上不得甚台面,却也算难得的勇壮。此七八子,还不够你作耍么?”
王禀摇头,却拜道:“世叔乃多年宿将,岂不知兵将贵一的道理。他等草莽之辈,只合作得摇旗呐喊,真个做大事还要靠信重之人。侄儿无状,恳请世叔能拨几个军中硬手作腰胆!”
小种相公自也知晓草莽之辈多上不得台面,对王禀能有此认识亦颇为欣慰,更觉惋惜。
在他看来王禀确是难得的良将种子,只此一番被私事耽搁,未来再想混出头怕是有些难了。
小种道:“贤侄所言却也有些道理。罢了,我且点选几人,与你走一遭华州便是。”
很快小种相公便点选了几个亲近骁将与王禀。
只王禀见得他等,却是吃惊不小。
无他,只因这几个帮手当中却有好几个种家的嫡系子弟,如大种之子种浩,种浩之子种彦崇,小种次子种浤。
其他还有骁将姚仲,府州折家子弟折可存,因泾源战役失败而受牵连的罪将翟进。
此数人当中,种彦崇、姚仲、折可存、翟进等四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种浩、种浤也算是武艺精熟之辈。
对于能得此六人襄助,王禀自然是再满意不过,同样也感动非常。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几个人一走,渭州经略使府的武将战力基本上算是被削弱了八九成。
当然,小种相公之所以敢抽调这些精锐骁将出去,却也是因为西北最大的隐患——西夏已经没有了。如此外患已去,再留他等在经略府也是蹉跎岁月,倒不如放出去活动活动。
不过王禀想要用好这六个人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王禀的真实身份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甚至种家子弟当中除了隐姓埋名于瓦亭寨与王禀打配合的种彦崧,种浩、种浤、种彦崇等皆不知王禀的来历。
其他几人也皆是性情桀骜之人,面对王禀这个被小种相公指名要做诸人头领的外来者,却是多有些不服气。
其中折可存却是个颇为傲气的将门子弟哥儿,却是一见王禀便来挑衅道:“兀那鸟男女,你有何本事,却能做得我六人的头领?”
王禀早也习惯了军中的风格,自知这个时候却不是他能退让的,否则去了华州便很容易因内部不合而被人钻了空子。
他却道:“折郎君,恩相遣我作诸位的首领,自是有他道理。你若不服,我自与你解些疑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