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尚解围

那黑袍人似乎比昨晚更加瘦削，眼眶深陷，宛如一层人皮披在骷髅之上。

“是也，贤弟，此人是我亲眼所见，杀人饮血，城外数个村庄之惨案，想来亦是他所做！！”

干瘦的喉咙发出刺耳沙哑的声音。

黑袍人看向赵无疾的目光阴冷戏谑，仿佛在嘲笑道士的所作所为。

任你剑术超凡，那又如何？

一把剑，比得过成千上万的兵卒吗？

道士沉默着，看向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于风将军。

“将军？不应该是知县断案吗？”

“旬阳地处要道，本官受朝廷命，暂代县令职位。”

身披吊睛白额大虫的于风只是坐着，就让人感觉如被猛虎环伺，堂下衙役均是战战兢兢。

“道士，本官问你，城外三处村落，共计三百七十一条人命，是否为你所杀？”

“城中一十二位女子，是否为你所杀？”

“杀戮众多，缘由何在？”

于风面无表情，“铁面无私”，黑袍人邪笑森森，目露凶光。

周遭捕快衙役手持水火棍、鬼头刀，跃跃欲试。

道士有些无奈叹息，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想杀人。

更何况是杀朝廷命官。

全杀了还好，万一留了一个证人，后患无穷……

“道士，为何不说话？”

赵无疾笑道：“我若说，那些事都非我所为，都是另有其人……可以吗？”

“胡扯！”黑袍人嘿嘿一笑：

“你下手忒不利索，有不少人都看到，确是一个白袍提着剑的道士，杀光了村中之人！”

“至于城中女子，定然也是你杀的，毕竟有我贤弟镇守，除了你这般大胆的妖人，还有谁敢如此行事？！”

“那……就是没得谈了？”

道士眼睛微微眯起，杀意涌动。

“且慢动手！！”

一声粗犷熟悉的嗓音从赵无疾身后响起。

众人目光望去，一个人高马大的灰色僧袍身影三两步闯入县衙。

永真和尚？

赵无疾一愣，他怎么会来到这儿？

跟着大和尚一同前来的，还有个小沙弥，似乎是叫永慧，长相可爱俊俏。

只是不知为何，永慧一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双眼隐隐有泪痕划过。

“于将军！！”

永真和尚没有管那龇牙咧嘴的捕快，冲着上首抱拳道：

“严楞寺中所有僧众，均可为云霄道长作证，前些日子，道长一直住在我寺院，并未有行凶之可能！！”

“……是释嗔大师的意思吗？”

于风终于有些动容，看着永真和永慧问道。

“是！师傅命我师兄弟二人下山，共同协助云霄道长斩杀妖邪！护我大陈百姓！！”

一时间，堂中静谧。

赵无疾看着永真，他抱拳的手似有些颤抖。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于风叹息一声：

“既然是释嗔大师的担保，那本官是信的。”

“贤弟？！”黑袍人一惊，刚要出言，便被于风的眼神打断。

“然，城中村外仍有妖人作乱！”

“此等凶人，若不早日伏法，本官有何颜面对城中大陈子民？”

“今日令，云霄道士，并两严楞寺小师傅，半月内，寻得妖人，还旬阳县城清明安定！！”

“如有延误……严惩不贷！！”

竹制令签轻飘飘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退堂！”

于风带着黑袍人离了大堂。

那黑袍似乎有些不甘心，回望了一眼赵无疾，眼神似有凶意。

“让你捡回一条命！”

道士则冲他咧嘴一笑。

三人出了县衙。

“呼……”

大咧咧的永真和尚，此时竟有些释然吐气：

“幸好，幸好……”

幸好没伤到于将军。

不然真没法收场了。

“多谢二位替贫道解围。”

赵无疾抱拳感谢道，顿了一下问道：

“只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山下村民传言，有一个白袍道士杀人不眨眼……”

永慧道了句佛号：“师傅第一时间想到了云霄施主可能会被陷害。”

“正好，师傅与于将军有旧，便让我和永真师兄下山，没想到凑巧碰上。”

还有一句话永慧没说。

那便是现在的赵无疾，在他“眼中”的形象，实在是太过耀眼，相隔数里都无法忽视……

“小和尚，你眼睛怎么了？”赵无疾侧目看着他。

自从看到他开始，永慧一直便是闭着眼的，时不时还有眼泪滑落。

永慧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笑道：

“前些日子……修了心眼，毕竟有些生疏，还无法操控自如……”

“哦……那你加油。”

虽然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但小和尚还是道了声谢。

“两位还没吃饭吧，不妨去客栈，有好酒好……咳，好菜招待，我请客。”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饮酒，不食荤腥。”两个和尚异口同声道。

“我是道士，不也照样喝酒？”

永真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他。

仿佛在说，带坏我师弟是吧？

“……行行行，只吃素食可以了吧？”

一道二僧便行在几无行人的街道上。

“对了，小和尚，你的心眼是怎么练的？闭着眼也能看清楚路吗？”

永慧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师傅不让说……”

“那没事了。”

……

将军府。

“为何不直接下令杀了那贼道士！”黑袍男子怒吼，随手砸碎了一个前代花瓶。

于风端坐于长椅上，也并未生气：

“兄长，你不在那些年，是释嗔大师给了我饭吃，若没了他，我早就死了，哪里来的如今这般地位？”

“可恶……”

“大哥，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做的太过火，毕竟是城中百姓，有不少都与我有往来。”

黑袍人深呼吸一口气：“我晓得了。”

随即大步离去，临走时站定：

“那道士，我寻空便杀！”

不待于风应下，便愤然离去，只是看身形，好像愈发佝偻。

入夜。

旬阳城街巷，空寂无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敲着铜锣，全然未曾发现自己身后跟上了一个黑影……

“呸！老子宁可饿死也不喝男人血！”

“都怪那牛鼻子！！”

跟着更夫，黑袍男子目光逡巡，搜索着街上人家。

猛地看到，一户隐隐约约还亮着灯。

悄然上前，透过窗户看到，这户人家中，一位面容精致的少女正举着香烛，在向着神龛祈祷：

“尊神在上，喜运皆来，殃苗临身，无时不避……”

这好像是近日城中很多人都在奉的阳神。

不过黑袍人不管这些，对新鲜女子的渴望已然胜过了理智。

如阴影一般缩进房中，悄然靠近那女子。

正当他要把手放到那女子嘴边时。

面容姣好的女人忽的转头，露出一个咧到耳根的怪诞笑容：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