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之所以不接电话,是因为她此时此刻正忙着潜入进“阅后即焚”总公司的服务器机房,手机早就被她调整成了静音状态,毕竟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可以在下班时间的办公大楼里传的很远,足以引起在大楼内巡逻的夜间安保人员的注意。
此外,她也没有闲心没事儿就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上一眼……
至于她为什么想要潜入阅后即焚总公司的服务器机房……
这是因为她想查看那些缓存在服务器里的未经篡改的“源文件”。
一方面,她坚信马西斯家的惨案背后有蹊跷,另一方面,她又没有在德莱拉·马西斯手机的本地储存数据里发现端倪——她不死心,她认为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而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她宁愿冒险去公司的服务器机房获取那些未经篡改的源文件。
有人可能会认为这种举动是愚蠢的,是闲的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的确如此。
但是不要忘了,维多利亚在她十六岁时就被伊利诺伊州法院裁定为“无行为能力人”,因为她被诊断有“精神疾病”,这意味着她的脑回路就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正常人想的可能是:啊,维克多·马西斯的家事儿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事情已经交给警察处理了,老板也没发话说要调查,我干嘛还要插手呢?
而维多利亚的想法更简单、更直白:我认定这件事情背后有秘密,所以我要把这个秘密挖出来,那些笨蛋警察可没本事深挖这个秘密,只有我可以,也只有我能做到。
——我这个“无行为能力人”其实要比那一沓蠢货加起来都靠谱,哪怕他们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除此之外,维多利亚不喜欢“谜”,那些她感兴趣,又没办法解开的谜会把她逼疯的。
基于上述这些奇怪的理由,维多利亚驱车来到了阅后即焚总公司的办公大楼,在潜入之前,她得先做一些准备工作:就好比说,搞到这栋建筑的3D地图,找到服务器机房的具体位置;黑入大楼的安保系统,“戳瞎”那些时刻运行的监控摄像头;在发电设备上留一个后门,“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工作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都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维多利亚来说,那就是轻车熟路。
——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显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待这些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她才从雷蒙德的爱车里下来,戴上兜帽,从公司大楼后面的消防通道进入大楼内部。
“阅后即焚”的公司大楼就位于芝加哥市中心靠近芝加哥歌剧院的地方,统共只有十二层,在“巨人林立”的市中心算是非常不起眼的小矮个儿。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年龄只有三岁的小矮个有朝一日终究会成长成一个擎天巨兽,因为“阅后即焚”这个软件正好赶上了时代的东风,顺应了历史的需求。
媒体和各路“专家”普遍认为,阅后即焚这款主打隐私保护的聊天软件在为用户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前提下,还提供了公共分享、动态发布的共享平台,这显然引领了一场发生在美利坚本土的“社交革命”。
可以预见的是,阅后即焚的本土用户基数将会在未来的两三年内扩大到两千甚至四千万。
这可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
如果它能在未来突破本土化障碍,面向全世界,这个数字只会更加恐怖。
——不过维多利亚是不在乎这些的,她只在乎她能不能在今晚成功潜入服务器机房,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根据她刚才做的准备工作显示,服务器机房位于公司大楼的六层,也就是楼层的中段腹地,那附近可以说是整个公司安保最严密的地方,这包括了全天候的监控网络和夜间也会持续进行的安保巡逻,还包括钥匙卡、密码锁等硬性安保设备。
换句话说,想要突破这重重障碍进入服务器机房并不轻松。
反正警察肯定是做不到的,也许FBI可以,但前提是他们得拿着搜查令来。
哪怕是如此困难的事情,维多利亚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在进入大楼之前,她就已经构建出了大楼的平面地图和3D地图,并给自己策划了一条行动路线,在明确了行动路线后,她“戳瞎”了沿途所有监控摄像头的眼睛。
这里说的“戳瞎”并不是在说她黑入监控摄像头后将其关闭或彻底摧毁,她知道此时此刻有安保人员正坐在监控室里值夜班,如果屏幕突然变黑,监控摄像头突然成批地发生故障,他们会意识到问题,而这并不是维多利亚想要的结果。
她所做的,是让监控室里的屏幕重复播放一段画面。
确切来说,就是“截取”、“注入”、“掩盖”。
如此一来,就算她本人站在监控摄像头底下对着摄像头竖中指,监控室里的人也什么都察觉不到,因为他们还以为监控摄像头前没有任何人……
除此之外,她不仅戳瞎了这些监控摄像头,还对它们进行了“心灵控制”。
确切来说,是将这些监控摄像头传输到监控室里的真实信息引入自己的平板电脑,如此一来,她就可以通过手中的平板电脑实时监控路线上有没有正在巡逻的安保人员,好让她能够及时规避风险……
确定了潜入路线、排除了监控摄像头和安保人员的隐患,维多利亚只需要面对那些“硬性安保设施”了。
通往服务器机房的廊道是电子门,电子门旁边有读卡器和小键盘,有权限进入该区域的技师需要先将自己的钥匙卡按在读卡器后“唤醒”小键盘,然后在小键盘上输入数字密码才能够打开廊道的门。
换做是平时,时间还算充裕的时候,维多利亚会想办法搞到钥匙卡和密码,就好比说悄悄用特制的读卡器扫描技师的钥匙卡,然后再将读卡器扫描到的信息录入一张空白磁卡上——这一过程就像是电脑里的“复制”、“粘贴”,一个拥有准入权限的钥匙卡就这样诞生了。
至于密码,虽说她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的,或许是想办法在小键盘附近安装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就好比说那种可以固定在墙上的火警按钮,实际上是一个带有无线连接功能的袖珍摄像头。
总会有人输入密码,只需要在他们输入密码时将这那一幕录制下来,自然就能知道密码具体是多少。
可是维多利亚此时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准备工作。
她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暴力破解。
——注意逻辑:
钥匙卡可以触发小键盘,然后再录入密码打开电子门。
此时手头既没有钥匙卡也没有密码的维多利亚试图将问题简化:先用外部破解的方式唤醒小键盘,再暴力破解数字密码。由于是六位数字密码,所以暴力破解起来时间不会太长。
道理很简单,数字就是单纯的零到九,而字母则是A到Z,哪个更难破解显而易见。
成功躲避所有安保人员潜入到六层机房区廊道门口的维多利亚从自己的挎包里摸出她自行研发的“暴力破解器”和改锥,先用改锥将小键盘底下的金属壳卸下来,将暴力破解器接入电线,然后利用破解器跳过钥匙卡的触发机制外部触发数字键盘,接着让破解器自动运行破解程序。
在程序运行期间,维多利亚只能祈祷负责夜间巡逻的安保人员不会看到她,也不会看到她的暴力破解器。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暴力破解器用最快的速度试验密码排列,并将最终的正确密码显示在屏幕上。
维多利亚立刻照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按下数字键盘,成功打开了廊道的电子门。
正当她将暴力破解器收进挎包时,她通过地上的平板电脑里播放的监控画面意识到有巡逻人员正在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身穿制服,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
维多利亚立刻紧张起来。
因为她需要把电线接回去,还要把小键盘底部的金属壳安回原位,否则就算她能躲起来,裸露的电线也会瞬间露馅儿。
——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了!
维多利亚一边听着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接线,好不容易才摸黑把线接好,瞥一眼膝盖边上的平板电脑,那个该死的安保人员已经穿过了办公区域,朝着廊道走了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维多利亚在承受着空前的压力。
哪怕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人的生理反应,就和感冒之后会头痛一样,是很难抑制的。
维多利亚满头大汗地拧着螺丝。
刚拧好一个角儿,准备拧第二个角时,螺丝就像是涂了猪油一般从她的指间滑落在地。
“该死!”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
然后重新捡起螺丝怼向螺丝孔。
这个时候,负责夜间巡逻的安保人员离廊道只有几步的距离。
维多利亚甚至已经能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在四处晃荡了。
——快、快、快。
她一边拧螺丝一边催促自己。
——你能做到的,就像往常一样……别让那些相信你的人失望,维姬,别让那些人失望。
螺丝拧好,维多利亚抓起挎包进门,然后躲在了墙后的夹角里。
在电子门重新关上的一瞬间,手电筒的灯光扫了过来,
维多利亚缺乏营养的纤细身躯正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她亲眼看到手电筒透过电子门上的玻璃扫进廊道,停留了很久很久。
——也许没有那么久,可能也就是七八秒钟吧。
但是在维多利亚心里,这七八秒就像是七八个小时那样长。
安保人员用手电筒扫了几圈后,没有发现端倪,于是重新迈起步伐,去下一个区域巡视了。
维多利亚松了口气,张开已经被汗液打湿的手心。
还有两颗螺丝躺在她的手掌心里。
——方才她只拧了对角的两颗螺丝,至少金属壳不会掉下来,也不会翘起明显的缝隙……
“该死……”
维多利亚缩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咽下一口唾沫,重新振作起来,动身走进服务器机房。
XXX
雷蒙德和文森特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回五大湖公司,结果公司一个人影也没有,黑灯瞎火的。
“干得好,老板还在辛勤工作,而员工已经下班回家了!”雷蒙德一边推开维多利亚办公室的大门一边吐槽着,显而易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维姬并没有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在这里加班。
“这很正常,雷,我们的工作很特殊,有些事情必须我们亲自去做。”文森特将他不久之前借用的手持导航仪放回金属架子上,“或许维多利亚回家了。”
“如果她回家了,应该不会不接我电话。”雷蒙德摸出手机,重新给维多利亚打去电话,结果依旧没人接,“我不喜欢这种展开……”
“也许她在生你的气,因为她给你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你都没接——Come on,我们在谈论的可是维多利亚,她不接你电话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白来一趟。”雷蒙德咂咂嘴,“我就应该直接回家洗个热水澡,我现在一身土味儿。”说到这儿,雷蒙德又猛地想起一件事,“该死,她还拿着我的车钥匙呢……嘿,你不介意把我送回公寓吧?”
“不介意,但在此之前——”文森特拧了一下脖子,示意雷蒙德跟上他的脚步。
“怎么了?”
文森特没说话,只是将雷蒙德带进他的办公室,然后从他的办公桌底下拉出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在雷蒙德面前。
“你要去旅游?”
“去你的,这是我从达瑞斯那里搞到的战利品。”
“里面有什么?那个蠢蛋的尸体?”雷蒙德上下打量了一番行李箱的大小,“就算是切成段儿也不太能装得下吧?”
文森特无视了雷蒙德的吐槽,直言道:“这里面是五百万美元,是达瑞斯拿来消灾的。”
“多少?”
“五百万。”
雷蒙德扬起眉毛,瞪大眼睛:“为什么那个瘾君子会给你五百万?别告诉我你答应他要把艾莉·温特斯包装成圣诞礼物送到他的床上……”
“如果真是这样,你会为了那个女人阻拦我吗?”
“当然会。”
“天哪,你迷上她了?”文森特有些惊讶,因为他原以为雷蒙德不喜欢这种型号的女人,和她睡觉也只是单纯的……各取所需。
毕竟谁都会有此类需求。
雷蒙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回答道:“Nah,我会再管达瑞斯要五百万当交通费,那个女演员可不止这个价,我才不要五百万就帮他干这种脏事……”
文森特就知道雷蒙德狗嘴吐不出象牙,于是改变了话题。
“无论如何,我说服了达瑞斯不再打温特斯的主意。”
“还让他给了你一笔钱?”雷蒙德笑着拍了拍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告诉他如果再打艾莉·温特斯的主意,这件事情就会传遍芝加哥,当然他老婆和孩子也会知道。”
雷蒙德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他是该害怕,也许他老婆会提出离婚,而他会因为这件破事儿损失一半的资产,五百万相对来说只是一个小数目。”
“的确如此。”文森特点了点头,“不过条件是,艾莉·温特斯从明天开始回片场上班。”
说完,文森特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弟弟看。
雷蒙德被盯的有些不耐烦:“你看我干嘛?”
“我相信你们两个昨天肯定深入交流过相关问题吧?”
雷蒙德往沙发上一瘫,舔了舔嘴唇:“我们是‘深入交流’过,但不是这个问题。你想知道更多细节吗?”
“看你的表情……不,我不是很想知道。”文森特转身打开一旁的橱柜,从里面摸出一个黑色的手提袋,往行李箱的旁边一丢,然后蹲下身打开行李箱,箱子里的钞票也重见天日。
——这的确是一大笔钱。
雷蒙德心里暗想。
——可以拿这笔钱干不少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笔钱?”
“夏洛特的治疗费需要在年底结清,用上这笔钱,就不用动金库里的钱了。”文森特一边将行李箱里的钱塞进手提袋一边说道。
雷蒙德对这个提议表示认同,毕竟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说起来,你昨天去看过她,她怎么样了?”文森特头也不回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雷蒙德耸肩道。
“什么叫老样子?”文森特停止捡钱,扭头面向雷蒙德。
“Jesus fuck,把你关在一间玻璃房里十多年你会是什么样儿?”雷蒙德反问道,“我只知道我肯定撑不了这么长时间——她很坚强,有些过于坚强了。如果她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我兴许还能接受……”
文森特没有吭声,回过头去继续捡钱。
“那么,艾莉·温特斯,你刚才的意思是打算让我说服她乖乖回片场上班?”
“不然呢?”文森特问道,“篓子是你捅的。”
“我捅了什么狗屁篓子?要我说认识那个瘾君子是你的错,你猜他昨天在我办公室里嚷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他妈的‘同道中人’,你敢相信吗?如果他哪天磕嗨了,把这件事情告诉嫂子……”
“雷,你他妈疯了吗?去医院好好治治脑子吧!”文森特骂道。
——妻子和孩子们对于文森特来说是不可触碰的雷区,哪怕是雷蒙德也不行。
见文森特发火了,雷蒙德立刻转移话题,他摊手道:“艾莉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反正她早晚也得回去上班,否则光违约金就能够她喝一壶……前提是那个瘾君子不要纠缠她。”
话音刚落。
雷蒙德的手机就响了。
“啊哈,是维姬,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手机了。”
说完,雷蒙德按下通话键:“维姬,怎么了?”
“——我需要帮助,雷,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