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别扭

此时月色正亮,屋檐影子悠长,横在凄冷青砖之上,高大身影浑身蒸腾血气,提着刀兵,嗓门雄壮:

“你跟着我干啥。?!”

应者声音清秀,身形窈窕,站在壮汉身侧,偏生几分小巧,素白脸孔在月下白皙明亮得过分,只是淡淡回道:“我现在八境修为,总能是有点帮助的。”

师姐这胸……

姜云此时倒也不急了,在屋檐之下坐下,方云放在一旁,打量许久。

裹得够严实得?

王猛虎瞪着眼睛,高声叱责道:“为了这点动静,连命都不要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去找你的机缘,去看好王威那个混小子,去好好活下去,今后老子若是活着,给老子烧菜倒酒接风洗尘,老子若是死了,每年给老子坟前倒上一瓶酒,也算对得住老子!”

“我是你救回来的,资质自己也清楚,若无机缘可能终身无缘九境,与其之后守着坟冢,连仇都不知道向谁去报,不如此时和你一同去了,生也好,死也好,也算有个伴,八境,总归是能弄出些动静。”

王猛虎坐在地上,呼呼喘息,庞大的躯体宛如一座山,极难动摇。

“此行凶险!难不成你还能觉得,他能像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让你扇一巴掌,听个动静?!”

王小蕤反而笑了,“大师父你行踪如此明显,不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劝住自己吗?”

她同样坐在地上,“你来斗牛城开武馆已经数载,为何偏生今天要动手?

你明白沉寂在仇恨之中毫无用处,你醒的自己走的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你却依旧不愿意让我们去共同承担仇恨,大师父,不至于此,父债子偿,本就天经地义,王威天赋很好,我若有了机缘也能入九境,二师父每天都在想着分担你的仇恨,到时候若是有机会,我们一同并肩子上,本就是寻仇的,何至于去讲江湖道义。

回去吧,大师父。

我们四个人担着一份仇恨,总要比三个人担着两份仇恨要好的多。”

王猛虎沉默着,坐在地上全然不动,神情好似僵在脸上一般,正如王小蕤所说那般,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不想让自己的徒弟沉浸在仇恨之中,但是……

“你说错了一件事。”

王猛虎沉着脸,“仇恨并非毫无用处,只有肩负着仇恨的人,才能明白,正是仇恨的沉重与不可辜负,所以人才为人。”

“但我同样想,将这份仇恨断在我这里,你们生在阳光下就好。”

“……”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对视了一眼,又同样低头静默着。

时间晃动,月影招摇。

“我们可以帮你啊……”

“我不想让你们帮……”

沉默依旧在继续。

姜云尴尬的扣脚趾头,她提着方云,想要扔下去,但是又想看看这般尴尬的场景如何收场。

月影飘摇,街头传来更声。

“回去吧,大师父。”

“回不去了!”

两个人就那样坐在那里,抽冷子说上一句毫无营养的话。

特么的,这俩人好别扭啊。

姜云抓了抓头发,约莫再等下去,这两人也就这般耗死在这里,直到天亮。

人大抵都是复杂的,她从未想过那个直来直去的王猛虎有着如此别扭的一面。

姜·哲学·云感叹性体无常,在方云体内打上隐而不发的气力,向着两人中间一瞥。

扑通一声。

披头散发的身躯直直戳两人中间,脑门着地,青砖寸断。

两人顺时间齐齐起身,皆向后退。

王猛虎喝了一声,“什么人?”

王小蕤说道:“莫不是师父你寻得仇家?”

王猛虎嗤笑一声,“若是天下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事,以后武馆事你说一就是一!”

王小蕤拔出佩刀,轻轻翻挑身躯,一张肥硕的脸映在眼前,“方云?”

“什么?”

王猛虎惊叱,连忙上前,拽着破烂锦袍将人整个提了起来,低垂着头细细打量着,

随后连忙慌了起来,呼喊道:“快,快,小蕤,有药吗?快把他治醒!”

姜云未曾走远只是在屋檐坐下,此时听闻,倒是皱起眉头,怎得,王猛虎的仇人不是他?

想要引动气力,直接做掉,却总觉得王猛虎行为有怪,便暂时压下。

不多时,药石作用之下,方云幽幽转醒,他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警觉起身,却觉身上肌肉寸断,腹中运玺破碎,一团隐而不发的气力横在胸间。

起身不得,只是向旁出道谢:

“在下方云,多谢阁下救治,未知阁下姓名。”他一瞥脑袋,看见王小蕤,“原是王旗长,在下反而让旗长看了笑话,不知旗长从何处救我?又可曾看见凶徒?”

王小蕤指向地面,无言。

方云连连点头,心中稍松一口气,虽不知自己如何到了此处,只要盗运之事不被发现,一切皆可权衡:

“袭击我的是府衙榜上有名的凶徒,那方块头竟是个女子,她生的好凶恶,吾儿何其无辜,却被她生生砍死!”

王小蕤蹙眉,隐约有些模糊,最后却又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尚在固气境的师妹的,怎能胜过方云?将之打的毫无抵抗。

“你可叫方云,可曾任尺县县令??”王猛虎凑着脑袋,压着喜怒,忙问道:

方云面色一喜,“竟是老乡?”

王猛虎呵呵笑着,“不知方县令可曾听过县中王家兄弟?”

方云摇着脑袋,“说来惭愧,只在县中半年,无甚功绩,也未曾听过。。”

王猛虎突然跳起,没用半分力气,将整个身形压在方云手掌之上,随着骨头碎裂,便听得咬牙切齿质问之声:

“就是半年,你放鼠盗掉家中食粮,我弟一家老小,活生生冻死在风雪夜中!”

王猛虎再跳,再跺,咯吱一声脆响,伴着一阵痛嚎,“嘿嘿。方云!确实,承蒙你照顾多久了!”

“你好不讲理,尺县大雪,冻死之人多了,又与我何干,天朝上尊都不曾怪罪与我,证明我……”

王猛虎猛然一踢,断了方云鼻梁,将话生生困在喉咙里,“啊!”

“嘿,还是惨叫声入耳好听。”

姜云收回目光,原是觉得那般死法太简单了,想要折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