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负者

第三个汉堡吃到一半，陈俞突然感到肚子饱了，这让他一阵激动。

“我饱了。”他说。

“也就是说你完全恢复了？”泰勒淡定地问。

“也许吧。”陈俞有些不太肯定地说，他将未吃完的汉堡放在托盘里，眼睛扫向桌子旁边的一车的汉堡，以及另一车上的十几个装满水的纸杯。

泰勒抓起一个纸杯，放在陈俞面前说：“喝了这杯水，我带你去见局长先生。”

“你是说带我去市局？”

“你还想去市政厅，总统府吧？”

陈俞闻言，默默地拿起纸杯，喝起水来。水喝到一半，他放下杯子，表示自己喝够了。

泰勒起身，走出了桌子。陈俞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十几个特警跟在他后面，防弹服和钢枪摩擦的金属声响，伴着一阵阵沉稳的步伐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不久，陈俞看到了一扇大门。大门旁钉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用白色字体写着“会议室”。

会议室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桌前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大液晶屏。

陈俞正要进去，已经走进去的泰勒突然说：“你在这里等着。”

不等陈俞回应，泰勒就把门关上了。

“陈博士，到这边来。”一个特警说。

这明显是不想让他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声音。陈俞心知肚明地照着那位特警说的，走过去，站在了特警指定的位置。

特警摆出弧形队形，将陈俞围在中间。

空气一下子肃静，陈俞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嘴里无法控制的分泌出过多的津液，因此他不得不不停地吞咽，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反复地梭动着。

蓦地，他感到后颈一阵冰凉，像有枪口抵在了那里，顿时想起来那个微型的爆头装置还在脖子后面。

这时，大门突然开了，泰勒站在门口示意他进来。

陈俞一走起来，十几个特警便迈开了步伐。虽然步伐并非整齐划一，但声响有力，就像一头全身披甲的野兽在缓缓迈着四肢。

半小时后，陈俞和泰勒，以及一众特警从会议室里出来了。众人静默地走出了走廊，穿过厅堂，然后又进入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和会议室同样的门。门旁边镶着一块同会议室大门同样的黑色牌匾。只是牌匾上的三个白色字体变成了五个白色字体：所长办公室。

“你们不用进来了。”泰勒推开大门，对特警们说。

陈俞走进去，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目光一下子在办公桌一侧的穿衣镜上停住了。随着身后门关闭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朝镜子走去。

见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憔悴而忧虑，加上肥大的囚服，整个身形看上去瘦了整整一圈，显得单薄。

仿佛一阵大风吹来，都能将这副躯体刮倒。

他视线聚焦到头发上，不用费什么力，便看到了些许白发从乌黑的发丝中显露，醒目刺眼。

忽然，泰勒出现在镜子里，用严凝的目光打量着镜中的他，抬起了手。

陈俞不禁后颈一紧，感到泰勒的手碰到他的脖子，提了一下后衣领。然后，他看到泰勒的一只手举了起来，食指和姆指间捏着那个像钮扣电池的爆头装置。

这一刻，他蓦地感觉那就是个加装了夹子的钮扣电池。

接着，他从泰勒的眼睛里看到了奇异的光芒，从他微微起伏的络腮胡上察觉到几丝狡黠的神气如水气溢出来。

“陈博士，恭喜你，通过了考验。”泰勒一字一字说。

“万一失败，代价挺大的。”陈俞淡然地说。

“这其实是备选方案之一。”泰勒说，“因为突然又出现一个超能嫌犯，所以不得不如此，我们他妈的是赌上了性命。”

接着说：“你的无知和自负酿成的可不是大错，而是大祸，是可能再也无法根除的罪孽，判你死刑执行一万次都不为过。”

陈俞沉默。

“你并没有认为你做错了。你是认为你是和菲力克斯·法恩推开了一扇必然要推开的门，你认为你只是这场科学游戏的殉道者。”

陈俞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我很愿意改一下遗嘱的某个词。”

“你配合的态度值得肯定，但也具有欺骗性，也许你自欺欺人到自己都不知道在骗自己。”

陈俞的目光停在泰勒手里的钮扣电池上，一字一句说：“自负和恐惧一样，都会蒙蔽人的双眼。”

“我相信你还会自负下去。”泰勒果断地说。

陈俞把目光偏移开去，朝着窗户看去。

泰勒绕过办公桌，坐在了椅子里，身子斜靠着椅背，用长官的口吻说：“陈博士，希望我们的配合能够让人类玩崩的那天来得晚一点，哪怕只是晚一天。”

陈俞没有说话，他眼睛仍然盯着窗户。

泰勒也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吐着烟圈。烟火到了烟蒂，整个房间里轻雾弥漫。就在她把烟蒂摁进烟灰缸时，门突然笃笃地敲响了。

“进来。”

门开了，一个体形微胖的便衣警探提着黑色皮箱走进来。他在门口站住，朝着陈俞看来，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神色。

陈俞继续看着窗户，但他余光扫到便衣警探迈着谨慎的步子走向办公桌，将手里的黑色皮箱放在了桌上。

“陈博士，这是市局派来的皮尔斯警探。”

陈俞闻言，把头转了过去，一言不发地看着皮尔斯警探，然后目光落在黑色皮箱上，警探的手还搭在上面，手指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的摩挲着。

“皮尔斯警探，谢谢你跑一趟。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警探听罢，转身朝门走去，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在此停留般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跨了出去。

门关闭时发出的一声砰，就像警探的内心一样果断绝决。

陈俞走过去，在泰勒的眼神示意下打开皮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棕色夹克，和塞在一旁的运动鞋。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夹克，见下面是黑色束脚运动裤和T恤

“穿上看看。”泰勒盯着陈俞，面无表情地说。

沉默了一会，陈俞抓起囚服下摆，往上一拉，将囚服从头上褪去。就在他把手伸进箱子，准备抓衣服时，身体蓦地感觉一阵不自在。

——泰勒的眼睛一直盯着。

想了一会，陈俞说：“泰勒警官，我知道我现在没有权利让你出去，但你能不能把眼睛移一下？我不会突然消失。如果我打算消失，你这样盯着也阻止不了我。”

泰勒把视线移开了。

陈俞迅速地穿上T恤，发觉T恤很合身。他又穿上夹克，感觉夹克也很合身。那么裤子和鞋子肯定也是合身的。

他这么想着，拿起裤子，看到一个透明密封袋，密封袋里装着一沓假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