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国不是弱国?
大司徒作为祈国之人,也认为他们是弱国、小国。
史伯笑道:“许国是弱国……”
“但祈国不是!”
“祈国经过君上一战,民心所向,已非弱国,只是小国,所言国小,是因为社稷不足,且宗庙无德。”
“弱国何来的外交?”
“可在外交上,如今哪个诸侯不对君上的那一剑,胆战心惊!”
“即使天子,如今也不得不重视咱们祈国!”
“哈哈哈……”
“列国诸侯也会担心,今日与祈国为敌,那齐侯、鲁候、郑伯昨日的惨状,是否是他们明日的下场!”
“如此,祈国虽然小,但绝不弱!”
“这也是老夫一定要将外交之事交给祈新的原因。”
“诸国怕的就是这个!”
“咱们就是要他们害怕……才不敢对祈国出手!”
田忌赛马并不适用于此时的祈国。
所以史伯选择以强对强。
以祈新的性子,谁敢对祈国为敌,大不了两败俱伤……诸国就怕这个。
大司徒很快明悟。
不由感叹:“史伯当是最了解君上之人。”
……
冬意渐深,寒风侵扰,这个冬季,比以往都更冷,此刻中原之地白皑皑一片,祈国中的暂留的民众们都自发在夯土碎石道上,扫雪清路。
放眼望去,多是一些老者带着孩童,或者是残疾有缺的青壮。
当祈新乘车来到城中——
“叔新啊!”
“叔新安好……”
零零散散的人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皆缓缓上前。
但又不敢太靠近,生怕耽搁祈新做事。
“先停下。”
祈新此时身披兽裘,温暖无比。
再看国人们身披稻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祈新轻叹一声。
就算他脱下身上的兽裘又能带来什么呢。
他是可以与民同乐,与民同苦。
但不能没苦硬吃。
“诸位……”
祈新施施然一礼,接过大司寇拿着的木盒,其中就放着《封祈之命》。
他道:“天子已经下令,许国改为祈国,而我祈新是为新君!”
闻言,众人大喜。
不少人啜泣……虽然他们心中都已经将祈新当做君主,但这个时代讲究名正言顺,所以他们都等着这一天!
“叔……君上!”
“君上!”
老老小小,伤伤残残,皆真心拜服祈新。
祈新心头一暖。
“大司寇,我决定为‘年’,添加一些热闹。”
此时的年,称作岁首,只有一日,起源于舜帝时期,不过岁首并无太多特殊,只是国君祭祀先祖与国人的关系并不大。
即使有德之君能下放些许粮食,作为祈福用,也聊胜于无。
这冬日冷寒,可是庶民最难熬过的时间。
光靠岁首一日
若没有其他热闹,老人们很难挨过。
即使是青壮,若是旧年无余粮,也可能死在冬日。
“岁首……祈岁祭祀,上古流传至今,都是为了报祭天地众神、祖先的恩德,驱邪攘灾,用来祈岁纳福。”
“我祈国既然已经得了《封祈之命》,自然不能疏忽此次祈福之事。”
“所以我决定,国祭前十五日,至国祭后十五日,下达【祈岁之令】!”
“祈岁,岁末祈祝,岁首赐福……国人当与君主一同祈祝天地,求取新一年风调雨顺,丰收满仓,而君主也当施展德行,体恤国人往年的不易。”
“是以,这段时间,国人每日小食,皆由君主提供。”
此时的人,一二两餐,有朝间大食,以及夕时小食,而祈新此时决定,要在冬日国祭前后各十五日,都为国人提供小食!
只是粗略一算,以祈国此时不足万人的数量,也需要七八百石粮食,也就是十数万斤。
这对于祈国而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大司徒闻言眼珠子都要瞪掉。
而周围的国人们也愣在当场,虽然欣喜,但想到此时祈国的情况,也不知所措起来。
“君上……大司徒言,由我来主持国政,而您主持外交之事,这……”
祈新是当着国人的面言说的。
此刻却是将大司寇架在了火上,下不来台。
祈新扫过在寒风中,略有发抖的国人,面色严肃,道:“必须这么做。”
“而且这份小食,当由大司寇亲自安排,在城中分派熬煮地点,让国人们来盛……让国人吃上热乎饭。”
得……不只是粮食,如此发放,还得添上一笔柴。
可祈新还没有说完。
今日所言不过是临时之想,他此刻又有想法。
随即补充道——
“这般吧,在城中空地上,以泥砖搭建一人高的土墙,围成圆状,然后上盖棚,遮挡风雪。”
“在下则架柴,多弄一些烹煮的陶罐,让甲兵为此秩序,国人们围坐其中,自行熬煮小食……如此既能烤火,又能饱腹,也能热闹些。”
“这冬日茫茫,实在寂寥,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做什么?”
“出来欢声笑语,围坐烤火岂不更好。”
大司寇沉默,却不是在想反驳祈新的话,而是思考祈新这个办法下的深意。
一思考。
不由暗道可行。
众人围坐烤火与个人在家中烤火,同样的人数下,谁消耗的柴火多呢?
而且不少没有能力砍柴的孤寡老人,若是有此环境,也能熬过去。
如此,祈新之法,可成大德之举。
大司寇暗自点头。
只是……如此还是那个道理:太耗粮食。
他才从成周归来,带来三千石粟米,难道一下子就得拿出来一千来?
那年后如何度过?
国库如何充盈?
见到大司寇犹豫,祈新直接道:“大夫之家,百户供养一家,祈国一国,千户供养一国。”
“我祈人千户,一年十二月,皆在供养祈国,我作为君主,拿出一月来,体恤养国人又怎了?”
“国库无粮,不过小事。”
“国人无粮,才是大事。”
“……国人与国库,皆是祈人的粮食。”
大司寇眸光闪烁。
他明白了。
随即一拜道:“既然君上下令,那臣下必为君分忧操持。”
“土墙围火的建造并不困难,不过是些许泥砖与稻草,此二物祈国并不缺。”
祈新满意点头。
在看向那些满眼担忧的国人们,祈新知晓他们为何担忧,因为之前国库无粮,政令难以施行,国人们都自发上献,如今祈新要下放粮食,他们如何不诧异,不担忧。
若不是家中没有余粮,这些人恐怕都会继续上献,怎会从祈新这里要粮食?
祈新只道:“诸位莫担忧,天子有赏赐三千石,此刻祈国并不缺粮。”
实际很缺,因为春耕之后要秋时才能收获,足足好几月。
而三千石,不过三十万斤粮食。
即使不是战时,也只够国人吃上四个月,加上国库加上国人自己手中的,节省一些,顶多能坚持六个月。
祈新养尊处优惯了。
不管是前世今生,对农耕之事都不清楚,也不知这些粮食够不够播种后收上一季的。
看来,在处理外交之余,他也得学一学农耕之事,至少要知晓农耕的时令。
不能一直呆在庙堂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