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壶中天地，青鸾歌舞

五月的大理城，昼夜温差颇大。

十三、四度的夜风，完全抵挡不住达官显贵们的夜间热情。

清风明月楼外，隐蔽巷道之中，有健壮仆役在漫不经心地施舍昨日楼中剩菜，或者说是，处理剩菜垃圾。

只不过，自愿免费过来协助处理剩菜垃圾的，是附近的乞丐及无业游民，乃至没钱吃饭的穷苦。

而健壮仆役要做的，就是简单维持下秩序，以及，吸引附近上不得台面的人，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清风明月楼附近，影响了贵人兴致。

而在清风明月楼内庭院之内，十数名歌妓舞女，饮了热身的酒水，正在微寒夜风之中、露天舞台之上，穿着飘柔羽衣，宛若仙女一般，轻歌曼舞于这名唤“清风明月”的仙境之中。

一颦一笑、一抬手、一低眉，尽是绝色风景。

以色娱人者，千年前，千年后，万里外，百里内，皆是如此。

撩动人心。

各色灯火明暗交映中，古今名篇诗词作歌成曲，吹弹演唱，合台上仙人舞动。

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青年男女们，于楼台之间、酒席座中，畅饮欢谈，达旦通宵。

而这热闹场景之上，冷寒夜风之中，一个青白宽袍的男子，正坐在清风明月楼重重庭院深处，一处屋脊一角，远望前方。

视野之中，一边清冷黑寂，一边喧嚣红热。

而屋脊黑暗中静坐的，正是陆巡。

陆巡手边，放着一坛名为“雪醅”的酒水。

此酒据说是在冬季用初雪覆盖下的谷物酿造而成，寓意纯净和高雅。

陆巡有些明白，为何江湖侠客都喜欢饮酒了。

如此良夜，喧嚣之上，孤独一人，不饮酒，如何对饮成三人，不饮酒，岂不是太过孤苦。

之所以陆巡落得如此“凄凉”境地，还得从下午说起。

陆巡下午和刘捕快一行依依惜别之后，也不好再骑马游街，担心被热情的大理城捕快带到衙门去喝茶，也只好在一处佛寺之中安顿好“山后雪”和“陵光”，而后自己行动。

整整一个多时辰都没有收获。

叶二娘那善恶值，位数长度都远超常人，陆巡绝对能一眼发现。

直到路过一处户曹府衙，陆巡在高低不一的屋舍阴影之中，看到一个3的恶值时隐时现。

刚开始陆巡都以为自己系统进化可以穿墙看到障碍对面善恶了，仔细看了才意识到，是有一位借助暗影和视觉盲区不断前进的高手。

坏消息，系统所提供的善恶查看，还是会因为人员被建筑物彻底阻挡而查看不到；

好消息，只要在陆巡视线之中出现任何一点身体部位，哪怕经过伪装，乃至陆巡一时没有意识到那里有个人，陆巡也能看到其善恶值。

任何伪装，在陆巡面前，都无所遁形。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陆巡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在确定对方没有察觉到自己后，远远地缀着，反正善恶值总会暴露其位置。

在去户曹府衙转了一圈之后，空手进去的神秘人，又很快空手出来，并且快速离开。

陆巡继续追击之时，听到了身后府衙之中，传出的惊呼喧闹之声。

“《阎君拜命帖》！”

“速速封锁周遭，抓捕任何可疑之人！”

喧嚣之声传递很远，但却没有让神秘人乱了阵脚，而是稳步就班地远离，只是陆巡离的近些，飞纵之间，差点暴露。

此人，竟然是在投递《阎君拜命帖》？

此人，修为绝不到一流，定然没有强闯府衙的实力。

这大理城中阎君，到底有几人？

陆巡一时有些无语。

抱着“抓住一个是一个的”心态，陆巡一路远远跟着，在跟着神秘人七拐八拐之后，黄昏时分，陆巡看到了神秘人悄悄闪进了一栋熟悉的建筑之中。

没错，就是陆巡此刻所在的清风明月楼。

陆巡是熟悉清风明月楼的。

或者说，陆巡是熟悉下午时分的清风明月楼的。

熟悉到陆巡进了楼，还能找到地方，大摇大摆地拿了一坛酒再回来。

学箫的几日里，陆巡都是下午来下午走，从不待到晚上。

楼中繁华自夜晚而起，陆巡却在黄昏而走，不是对歌舞娱乐、美人欢饮不感兴趣。

只是觉得有些喧嚣罢了。

不如坐在这屋檐之上，饮酒对月，顺便听下坐下房间之中，那个神秘人到底在说什么。

是的，此刻，神秘人就在陆巡脚下的这间屋舍之中。

做为一流内力的拥有者，陆巡不用很尴尬地用耳朵贴在瓦片之上，也不用更危险地把别人房屋之上的瓦片掀起来偷听。

陆巡只需要坐在这儿，自然就能通过震动听到下方房间内的一切响动。

宛若亲临。

此刻，下方房间之中，神秘男子似乎正在逼问自己的同党，似乎恰巧还是陆巡的熟人。

“今天是第五天，叶散人，你要还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房间之中，叶二娘的声音冷冷传来：

“冥顽不灵？戴尧，法王不在，你真以为我身上那几式五日前的点穴，能保的了你性命？你无情一个给我瞧瞧。”

名唤戴尧的被陆巡跟踪男子，听到这话显得一惊，但是很快镇静下来：

“叶散人，休要拿那谎话框我。你担心被人折辱，想要在我手上求死？放心，我教自从赤蛟法王出山，教律日渐森严，不会做那下三滥的行径。”

戴尧话锋一转，再次劝说道：

“赤蛟法王留你一命，就是要我劝你勘破那阎君迷障，重归我教。

所谓的《阎君拜命帖》，我已经发出四封，法王也借了所谓阎君名头行事，还不是都无事发生，那所谓阎君又在何处？

什么知晓天下诸事，看破人间善恶，不过是些愚弄百姓的手段，叶散人怎么还相信这些？”

可惜，戴尧的劝说，并未能打动叶二娘，叶二娘依旧清冷地说着平淡的话语：

“那是因为你杀人太少了。”

戴尧一下子被叶二娘这句话给整得有些破防，差点高声驳斥，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哦？我杀人少？！

我戴尧一生杀人无算，累累血债背负在身，那什么装神弄鬼的阎君不来，你就说我杀人少？”